有时天道就是这么不公,罪臣之女即便从小诗词歌赋,容貌才情,气度修养皆是上等,仍比不过家世清白大字不识几个的良家女子,这是黄姨娘一辈子也洗不掉的污点。
太太如意算盘打的如此精细,也得看有没有人配合她,黄姨娘听其吩咐,每日晨起,用完早膳便来给太太请安,随后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伺候太太,不多言不多语,如此这般月旬,太太坐不住了,她坐在紫檀木椅上,手指轻轻点着一旁的椅首,眼神细细审度黄姨娘的一举一动,良久,缓缓开口:“这两日怎没见奶娘抱着宴哥过来?”
黄姨娘微微福了福礼:“回太太,宴哥这两日有些发烧,遂妾让奶娘留在院子照顾他。”
“宴哥生病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报与我听?”
黄姨娘低头道:“只是感染些许风寒,并不严重,太太白日里管家已是辛苦,妾又怎敢为了这等小事叨扰太太。”
“放肆!这后宅,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又是府中众儿女的母亲,事关他们的事,无关大小都得报与我听,”顿了顿,眼神微眯,嘴角上翘:“黄姨娘,你莫不是忘了五少爷是我的儿子,哪容得你一个做侍妾的指手画脚。”
话毕,黄姨娘连忙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道:“太太教训的是。”
只听太太话音一转,淡淡道:“你既然这般不上心宴哥……不如暂时将他抱到我这,可好?”
黄姨娘身子一僵,头轻轻碰地:“由太太亲自教养,是宴哥的福气,妾感激不已。”
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本指望黄姨娘杀杀张姨娘的气焰,没想到生子有功的她依旧如往常一样,如影子一般似有似无,就像现在,她说要抱走宴哥,黄姨娘仍旧无动于衷。
这黄姨娘……
是心计太深还是真的与世无争!
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太太沉着脸,转动手腕的佛珠:“既然你没有异议,一会儿让王妈妈跟你回去,将宴哥的东西整理出来,晌午后搬到我后面的耳房。”
“是。”
恰巧王妈妈掀帘进来,太太不待她说话,直接道:“一会儿你跟黄姨娘走一趟。”
绿衣眼看着王妈妈抱走五少爷,神色焦急看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黄姨娘,止不住担忧道:“姨娘,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这要是太太把着五少爷,不还给我们可怎么整?”姨娘九死一生生下的宴哥,因太太一句‘我的儿子’就给抱走了,真是欺人太甚。
黄姨娘心里如何能不担忧,不过面上仍是云淡风轻,淡淡道:“青衣,去将针线筐拿来给我。”
绿衣拦住青衣,跺跺脚:“姨娘,这时候您还有闲心刺绣。”
“既来之则安之,宴哥本就是太太的儿子,太太关心儿子是理所应当,不许你们妄加揣测,更不许私下底乱叫舌根。”
“可是……”
黄姨娘淡淡看了两人一眼:“不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若是让我知道,必严惩不贷,你们要约束好下面的人……若不然,被太太抓到错处,休怪我不顾你们死活。”
“是。”二人瑟瑟诺。
招娣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看到珊瑚炕桌上低头专心刺绣的姑娘,深呼两口气,咽了咽喉咙:“姑娘,奴婢听说,五少爷被抱到太太院子里……”
哐当!
赵妈妈手一松,端着的茶杯摔碎了,招银一激动,扇风的扇子掉了!
三人呆愣的眼神看着至始至终神色平静的姑娘,只见她手指不停的穿针引线,赵妈妈顾不上地下的碎杯子,上前一步按住姑娘的手,颤抖道:“姑娘,你别担心?”
刘湘婉抬头,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太太这般坐不住,利用宴哥迁怒姨娘,逼姨娘就范。
“姑娘……”
“宴哥本就是太太的儿子,太太抱走宴哥是喜欢他,想跟他亲近。”
“姑娘,你莫不是受……”‘惊吓’二字到底没说出口。
刘湘婉放下手头的针,想想叮嘱道:“对了,妈妈,不要因为太太抱走宴哥乱了我们的分寸,以前如何现在更是如何。”
“是……”
刘湘婉看看日头:“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给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