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瞧李昭在朝中处处被同僚排挤,没人看得上他,可人家得着好处了啊。陛下半点儿没亏待他,谕恩候府如今的荣宠谁家看着不眼红?那他们攀附沈家又得了什么好处?这掉转风向,也是时候考虑了。
“侯爷,恭喜啊!令嫒得了陛下青眼,您日后必然也能步步高升!”朱御史端了酒盏,笑着奉承李昭。
他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舍得下脸。沈阁老确实权倾朝野,可再如何,他也已经老了,儿子又是不争气的,沈家又还能煊赫多久?而李昭不同,他得帝心,又还年轻,更进一步不是难事。
何况沈家煊赫的太久,久到大家都忘了他们这满门荣宠是怎么来的。说白了还不是庶女得了先帝宠爱,才提携了他们一家,与如今的李家何其相似?朱御史想的明白,自然着急想要讨好李昭。
李昭也笑着与他举杯。以往那些排挤他、瞧不上他的人,不少都凑过来与他寒暄,好像昔日尖酸刻薄的根本不是他们。但李昭脸上挂着笑,心中却是藏着冰碴。
除夕宫宴依旧在一片喜庆热闹中结束,李绾却再坐不得谕恩候府的马车了。
虽然册封大典会在及笄礼之后举行,可圣旨已下,金册金宝都已交给她,李绾便已是大邺的皇贵妃。她用的所有,都要守着规矩、讲着排场,銮驾自然也不例外。
华盖香车后,浩浩荡荡一长串的宫人跟着,将她送进西山行宫那座锦绣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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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回了侯府,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侯府中一片欢天喜地,人人都道三小姐做了皇贵妃,以后可了不得了。唯独白姨娘呆愣愣的,问他,以后想见阿绾该如何?
李昭张了张嘴,却答不出。是啊,他们见不到阿绾,阿绾也见不到他们。娇气又胆小的女孩儿,在陌生的地方该如何自处,李昭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杜甄却拧着帕子,撇嘴道:“什么阿绾、阿绾,那是皇贵妃娘娘,日后都得守着规矩,名讳可不是你该叫的。”
‘砰’的一声,李昭狠狠将茶盏撩在小几上,茶水四溅,“都不嫌累是吧?早点回房歇着,别再聒噪惹人烦!”
听话听音儿,说谁呢谁心里明白。
这可是他头一回对杜甄发脾气,县主哪受得了这份闲气,登时便冷笑道:“哟,这是嫌我烦,还是不满圣上旨意啊!谕恩候爷,您可别忘了今日的一切,都是谁给的。”扭身对着黄嬷嬷道:“我们走,省的碍了人家的眼。”
待这主仆二人出去了,李昭才揉了揉眉心,对着吴氏和白姨娘道:“我今日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别忘了叫底下人,把阿绾用惯的东西收拾出来,这两天我给她送去,你们若是不放心,到时候就跟我一起去,应该也能见上一面。”
白姨娘眼圈儿一红,阿绾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只想女儿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什么劳什子皇贵妃,连见一面都难,所有人还都说这是好事,这样的好事她宁可不要。还想再多问问阿绾的事,可见男人此刻颓败的脸色,她到底不忍再逼问,忍着泪意称是,与吴氏一同回去了。
老夫人对福缘使了个眼色,福缘悄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窗,屋里此刻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老夫人叹气道:“昭儿,你这岁数越长,怎么倒越压不住脾气了?那杜甄向来说话不中听,你搭理她作甚?若是万一,她跑进宫去诉苦,陛下对你不满可怎么办?”
“不满?呵,我现在还一肚子火气呢!”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小点儿声嗳!”老太太拉住他,“我知道你舍不得绾姐儿,那孩子从小便与你亲近,冷不丁离开家,你难过也是正常。可你万不能因此害了孩子一生 。”
“我老太太不懂那么多,可陛下亲自牵着绾姐儿进来是事实,所有人都瞧见了。他若是不给绾姐儿一个名分,那满京都便也再无人敢求娶我们阿绾!到时候该如何?眼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陛下心疼阿绾年岁小,只说及笄了再入宫伴驾,还把西山行宫赐给她,又封了皇贵妃的份位,你还想如何?”
李昭冷笑着抬脸,眼中竟是狠厉之色,“我想如何?我想反了他!”
这可是全家跟着掉脑袋的话,老太太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想活了你!”
李昭躲开老太太的手,起身道,“娘!那朱墙琉璃瓦,瞧着好看,实则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别人不知道,可我再清楚不过,陛下、陛下他......反正他绝不是个良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绾往火坑里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