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渐起,发出噼里声响,借着火光许楚从怀中取出自制的小本手札记录起来。
张家的疑点,李家闹鬼之事,让李进愤怒离府的人,还有那份时隔二十年的海捕文书,跟突然出现的莫名管具。
吴家身份的变化,还有隐瞒二十年之久的隐秘。
到底是什么,能让人一夜暴富,甚至改头换面?
许楚回房时候,夜雨降歇,此时风起带着寒意,使得有些疲倦的她倏然精神了一下。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其中关窍,总觉得是有什么自己遗漏的地方。
可是到底是哪里遗漏了呢?
时隔太久,无论是平昌县跟安平县的县令衙役都已然换了好几拨了。按着官场习惯,此时要从衙门查找二十年前的知情人,当真是难之又难。好在她手上疑点并非一处,只管各个查找深挖,不怕寻不到真相。
纵然不断的安慰自己莫要心急,可许楚就是躺在柔软舒适的拔步床塌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窗外又起了风,冷风凄凄,吹得竹林阵阵涛涛作响。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许楚索性翻身起来,披了件外衫借着外屋的宫灯又翻看起手中的各种卷宗跟手札来。
“成德五十六年,昌平县有匪徒流窜作案数起,涉及金额数十万之多。后经剿杀,活捉匪首,而后匪首杀狱卒越狱,不知流窜何地。月余之后,县中良善在村中发现端倪,引几人围而攻之杀匪首,后活捉匪徒数人押至衙门。”许楚看着榻上一摞卷宗,想到今日靖安王萧清朗突然特意给她的那几份,不由得仔细一字一句斟酌起来。“经衙门仵作勘验,证实死者为匪首江大奎无误。”
之后县太爷写下卷宗文书,送交京城刑部审核。经刑部批阅之后,责令昌平县县太爷将余下匪徒当众斩首,以肃清匪患,让百姓安心。
读到此处,许楚手指不由得再次按向昌平县几字。而后在吴大青所有的验尸单中找寻,果然找到了江大奎的验尸结果。
“匪徒劫财,涉及金额数十万两......”许楚呢喃,可卷宗之上最后只追回了不过万两。当时昌平县的卷宗说的是匪首伏法,匪徒并不清楚藏匿脏银的地方,几经查找,官府只找到了几箱还未来得及运走的银子。
那余下的巨款又去向哪里了?
看来她当真有必要去一趟柳林村了,她不求寻到多少知情人,而是想要确定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若是能证实,那么许多谜团也就能引刃而解了。就算不能最终破案,她大抵也能猜到凶手杀人的动机跟规律了。
如今金木水火土,除了刘禅之外,已经死了三人。许楚相信,凶手选定的另外两人,绝不会因着刘禅这个死于木的意外而收手或是放过其中一人。
手边的宫灯明明灭灭,最后耗尽灯油而熄灭。外面长廊之上的灯火夜零星渐弱,使得夜色中的庭院越发宁静。慢慢的,倒是让许楚生了困意,伏在桌上压着卷宗浅睡过去。
第十七章
风雨萧瑟,满院清寂,许楚看到灯火明灭的尽头站着一个人,锦衣大氅,貂裘华服。锦绸蟒蛇暗纹,华丽奢靡,富贵无边。那人面上平静无澜,眉目之间不甚清晰。
她努力的眯眼看过去,却看不清过去的路,就只觉得遥遥望来那人双眸乌黑,薄唇微抿,疏离冷漠的看向她。那眸光,好似万年寒冰,让许楚浑身发冷却丝毫动弹不得。
下意识的许楚后退一步,再看过去,就瞧见那长身而立,挺拔矜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探寻不得。
斗转星移,时光流转,场景几经变幻,许楚再睁眼时候就看到满院的砍杀声,还有无尽的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她好似嗅到了一股子让人作呕的铁锈味道,可所有的骇人场景,都抵不过身前几步之遥处,一个蹒跚而动哭喊着叫娘亲的女孩迎头对上一柄沾染了亲人血腥的屠刀......
乎冷冰寒之间,许楚只觉得身上突然一暖,倏然惊醒。
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疲倦的趴在床榻外侧,于一堆卷宗之上睡着了。心头的惊慌还未散去,她又察觉到身上似是多了什么。
她垂眸一看,就瞧见身上竟然被人披上了一件暖融融的披风。许是什么皮毛编织而成,虽然轻巧,却极为舒适温暖。
许楚急急向身后瞧过去,透过与外间相隔的薄纱屏风,隐约瞧见一个优雅从容的身影低头细细看着什么。
她腾然起身,突然腿上一麻,竟然又跌坐到地上。亏得地上铺设了芙蓉地毯,倒是不觉难受。腿上酸麻胀疼,她才意识到自个跪坐地上大半宿,怕是有些血脉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