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上元节那一夜,席向晚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真对上元习俗一无所知,所以拿那桃枝灯逗他玩,并没有暧昧的意思?
“对了,问陛下借宫廷画师一用好了。”席向晚又道。
她看起来一心一意担心着那些画背后的人,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宁端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似的。
而宁端在脑中自己和自己辩驳了许久,在席向晚站起身来要再度走向那美人图时,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她。
正全身心思考着正事的席向晚讶然回头望向宁端,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便意识到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心中微微一动,手指悄悄反握了过去。
“你将那——”宁端才开口说了三个字,突地脸色一沉,目光越过席向晚的手臂看向了门外。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后,王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门口,嘹亮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道响起,“大人,急报!”
宁端轻而慢地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了没由来冲到胸口的一团无名火,“进来。”
王虎干脆利落地推门一抬头,才知道自己方才火烧屁股冲进都察院的时候,两旁同僚对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是个什么意思了。
第190章
但王虎是什么人, 叛军丛中能杀个三进三出的猛将!怎么能在这种场面认输!
王虎急停住脚步, 憨厚地朝席向晚一笑, “席大姑娘,我来得不是时候?”
席向晚见王虎调转过来先朝自己打招呼,不由得失笑起来:王虎看着憨头憨脑的, 却不是耿直的武官, 小心思小聪明多得很, 知道这时候来得打扰, 先要了她的点头, 宁端顾忌她的面子,自然不好说什么。
“要不然,我先出去, 等席大姑娘走了再进来汇报?”王虎又请示道。
“不必了, 你们正事要紧,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席向晚笑道,“我也该走了, 还有些事要去办。”
王虎不敢松懈,他往宁端看了一眼,见顶头上司面无表情, 眼睛里好似能飞出匕首来,顿时后背一凉,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席大姑娘留步,此事和令兄也有所关联。”
听见和兄长有关, 席向晚果然不再提要离开,立在原地等待着前后自相矛盾的王虎接着往下说去。
王虎又忐忑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宁端的神情,觉得他似乎平和了一些,才快速地整理一番思绪,开口道,“一个为首煽动带领其他考生闹事的学生主动招了,说他是听了樊子期的话才怀疑会试有人舞弊,领头闹事的。”
席向晚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王虎这般冲动称为急报的消息,在樊子期逃走的那一夜,考生们几乎跟和他有了什么默契似的发动游行围住贡院时,她就猜到这次会试风波背后也有着樊子期的影子。
宁端没有说话,席向晚也没有说话,两人的视线都静静地停留在王虎身上。
这般的注视让王虎无端地感觉到了莫名的巨大压力。他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但方才席元坤说,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不是樊子期构陷胡编出来的,今年的会试……或许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最先撞石以证清白的那名考生,恐怕真的是受害者之一。”
这下席向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对于初登地位、手中心腹势力等等都还不足的宣武帝来说,他一方面需要笼络朝中已经有影响力的大臣们,一方面也需要培养更多忠心于自己的人,科举便是挑选这些人最佳的途径之一。
崭新的、热血澎湃的、雄心壮志的应届考生,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一位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提拔呢?
虽然没有赶上去年的秋闱,但春闱时宣武帝是花了大心思的,他指派了自己的数名心腹担任考官和出题人,怕的就是他的兄弟们或者别的谁不死心地在暗中动手脚。
没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席大姑娘的两位兄长已在根据考生们的新证词,只是还需要将今年的试卷拆封后重新阅卷一事,恐怕牵扯甚多,因此尚未轻举妄动。”王虎这次一口气说完了下文,“考生们刚刚又爆发了一场冲突,险些再度出了人命。”
“我去禀报陛下。”宁端听完道,“若是考生再度冲突,无论是哪一边,将领头之人抓起来,不必再好声好气。”
原本这些考生都是无辜良民,席元清和席元坤在处理时也不好对他们太过粗鲁,但有了宁端这句话,他们便不会再有束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