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酬完宾客,乔薇就到厨下看看,命他们准备几样陆慎喜欢的菜色——陆慎渐渐病愈,清粥小菜早就吃腻了,总得让他尝点新鲜。
做完这些,乔薇忽的突发奇想,打算到陆慎书房里去瞧瞧,看到底陆慎是否藏了些不可告人的禁-书,否则他那些知识难道是凭空来的?
谁知刚走到原来那棵梧桐树下,乔薇就和一个形容古怪的人打了个照面。说他古怪,是因为此人面容格外瘦削,那种痩并非皮肉塌陷,似乎由骨相突兀所引起的,深目高鼻,眼眶处坍成两个黑洞,乍一看是有点吓人的,不过他要是生在外国,那倒很正常了。
乔薇猜测此人或许有胡人血统,正要问问他是谁,黄诚已彬彬有礼的向她鞠了一躬,“太子妃安好。”
乔薇呆了呆,“您是……”
“在下姓黄,目前在太医院当差,受命为二殿下诊治。”黄诚简明扼要的道。
这回不用他多解释乔薇也明白了,原来就是陆慎形容过的那位为人古怪的黄大夫,嗯,真的很古怪。想想陆慎被他银针刺背就够痛苦的,面对这么一个奇模奇样的医者,心头的恐惧还得加倍。
原本打过招呼就算了,乔薇蓦地想起那件积压已久的心事,忍不住停下脚步,踌躇着向黄诚道:“先生可知有哪些法子可使女子免于受孕么?”
未免对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乔薇讪讪的解释道:“当然并非本宫自己要用,只是本宫娘家的一位表姊,生完头胎之后元气大伤,大夫都说不宜再有孕事,因此来向本宫讨教,问宫里可有何秘方助她解决难题。”
她自信这个理由足够天衣无缝,即使是假的,听起来也有七八分真。
黄诚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却装作不知,只笑道:“太医院包罗万象,这种法子有自是有的,只是不可轻用,太子妃还是别为难咱们做臣子的为好。”
太医院的秘方自然是为皇帝准备,一个人总有喜恶,哪怕身为天子也不例外。皇帝喜欢谁,想让谁生;不喜欢谁,不想让谁生,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黄诚身为太医院的臣子也不能违背规矩罢了。
乔薇虽然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别人和她又不熟,凭什么帮她?想从陆慎那里讨要更是天方夜谭,而且陆慎那多疑的性子,恐怕两眼就看穿她的本意了——乔薇光想想都觉不寒而栗,她还没试着激怒过陆慎,但是一点都不愿尝试。
按捺住浮躁的心绪,乔薇抬头向这位太医笑道:“方才本宫与大人闲聊些家常,您听过便算了,可别真当回事。”
尤其要紧的别到陆慎处乱说。
黄诚微笑颔首,“夫人放心,这是自然。”
他目送乔薇冉冉离去,心里却觉得莫名好笑:这位太子妃实在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她要那药究竟要做什么呢?莫非不想为殿下生儿育女?可听下人们道来,太子与乔相之女分明恩爱和睦,莫非里头有什么隐情不成?
正纳罕间,张德忠气喘吁吁地过来了,一见他便尖着嗓子埋怨,“黄大人!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迟迟不见您人影,特意让小的出来找寻,怎么您竟杵在这儿?”
黄诚一想,太子妃只嘱咐他不许对太子泄露,可没说不许告诉太子身边的人,所以……他这不算违背约定罢?
思及此处,黄诚便笑眯眯的向张德忠招手,“你过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很直白,不过却很有效,张德忠一听便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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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就寝的时候,乔薇便发觉陆慎的面容格外沉肃。寝殿里明明生着好几个炭盆,热得人身上都能出汗了,他却好似凝结的冰柱一般。
乔薇心头便打起了鼓,也不敢开口详问:该不会和她讨要避子汤的事有关吧?这种事在高门大户虽也不少见,可若由一个女子主动提出,无疑是对夫君的大不敬,何况在皇室,绵延后嗣更是女眷的天职。
乔薇掩饰着将铺盖卷打开,勉强朝陆慎笑道:“殿下早些歇息吧。”
尼玛不要把气氛弄得这么紧张好不好,她真的很方啊!
陆慎仍是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终于开了口,“你午后去找过黄诚对不对?”
他果然知道了,看来人不可貌相果然是真理,黄诚这坏东西,看着朴实诚笃,谁知道内里却是暗藏奸狡之人。说好的心照不宣呢,转头就把她给卖了?看来在黄诚眼里,唯有陆慎才算得真正的主子,她这个太子妃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副产品。也许不只是黄诚,所有下人都这么想,毕竟她所有的权利都来自于身份,而这个身份正是陆慎赋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