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耍起无赖,燕成帝还当真没办法。只警告她再不许啰嗦,才让美娘说下去。
但如果美娘给出的理由,真的与儿子有关,那他,也是容不得的。
“父皇!”
闵柏生气了,一把甩开要拦住他的平安,站起身来。
胸脯剧烈起伏,那张与燕成帝肖似的俊脸,已经涨得通红。
“您这是要做什么?要是儿臣做错了什么事,您冲我来,别为难我师姐!我,我先送师姐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想去拉美娘,可美娘却推开他的手,不动分毫。
只看着燕成帝,显然已被激怒的脸,淡然道。
“皇上,曾公子在翰林院入职,有着大好前程。而我,却是马上要回江州了。山高水远,怎么嫁呢?”
语落,大殿一静。
这,这叫什么理由?
徐贤妃都茫然了。
燕成帝凤眸微眯,怒气稍减,“女子嫁夫随夫不好么?能有这般佳婿,有朕赐婚,还能留在天子脚下,你倒不乐意了?”
美娘迎着他的目光,乌眸沉静。
“所谓佳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曾公子是很好,可这世上的好少年,又不只他一个。难道小女要见一个爱一个,任人求娶,都得答应?
不是小女自负,而是对于小女而言,曾公子再好,也只是个仅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而已。若为了这么个陌生人,就要小女抛弃老家的师父、朋友和家业。就算有皇上的赐婚,无非是旁人嘴里的一时风光,可于小女,又有多少实际好处呢?”
燕成帝眸光幽深,就听少女静静说了下去。
“小女家贫,无奈从商。皇上不要怪小女见识浅薄,可我真就是这么想的。也许这世上有些人觉得,嫁一个名门夫君,博一个夫荣妻贵很重要,但对于小女来说,自己过得舒心,才更重要。
在江州芜城,小女有自己的生意。赚的钱虽然不多,可很够花用。
上有长辈疼爱,外有朋友照应。小女过得无拘无束,自在非常。又何必一定要嫁进世家名门,做个战战兢兢,看人眼色的小媳妇呢?”
少女浅浅一笑,明媚如冬日盆中新开的水仙,悠然闲适。
“皇上大概不知,就在我去甘州之前,家里刚在芜城买了所大房子。每个人都算计好了,要种些什么,养些什么。
小女更是单独占了一整个小院,打算种上栀子茉莉石榴葡萄,檐下还想引几只春燕来筑窝。
这番闲适,有几个千金小姐能做到呢?
远的不说,就算在这宫里。想要吃点什么,开个小灶都没那么方便吧?可小女在自家,却是可以一言九鼎,称王称霸的。
若是要我抛弃这份自在,千里迢迢只为嫁个陌生男人。他就算再好,小女也实在没什么可乐意的。”
这番话,说得帝王家的一家三口,都哑口无言了。
美娘说得不错。
她自己又不是不能挣钱,又不象男人一般,追求建功立业,天下闻名。
那就守在老家,做一个无拘无束,悠然自得的富家女,又有什么不好?
这一刻,就连徐贤妃,也真心羡慕起她来。
这样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谁不愿意过啊?
可问题是这样的日子,是谁都能过的吗?
徐贤妃就没这本事。
因为她,她没这丫头奸诈,会挣钱!
好、妒、忌。
“我看你这丫头,就是野惯了!”徐贤妃实在忍不住,还是酸溜溜的开口了,“可你这模样,将来谁家肯要?莫非你还打算招赘不成?”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燕成帝也想知道,美娘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所以也没有出言斥责。
就见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垂眸,“昨晚,我找殿下借了本大燕律法来看。见有一条,说女子若是十八未嫁,便可自立女户,独自承担一份税赋。若有了私生子,亦可继承家业。所以小女觉得,都不必招赘那么麻烦。日后找个顺眼的男人,生几个孩子就好。”
啥?
徐贤妃给这前卫的思想惊得说不出话来。
连正经丈夫也不要,只求生孩子?
那岂不是白给人生娃养娃,多亏啊!
“师姐!不行……”
闵柏只觉,自己有很多很话想说。但这一刻,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