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当汉王殿下通知大家来开会,大家都挺高兴的来了。
唯独只有虞亮,捏着袖中刚刚收到的急信,神不归舍,脸色铁青。
但如今官场上,可没人愿意搭理他。
都觉得他是故意扮黑脸,帮殿下使绊子的。所以连都没人问一声,只悄悄在私底下打趣。
眼看年关将近,不知少夫人是不是又有好东西相送,他们可等着呢!
少夫人确实有好东西送来。
但不是给他们,是单给殿下一人的。
就在刚刚,闵柏收到美娘加急命人送来的书信,就跟当初美娘看到岳溶溶拿来的合作协议时,同样的呆滞了。
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他会不会是理解错了,想太多?
倒是上官令,乐呵呵的摸着越发光亮,所剩无几的白毛脑袋,感慨。
“我就说了,我这女弟子是个福星。看看,听我的没错吗?都不用咱们出手,人家自己都送上门来了。有这五家的支持,关键是石岳两家的支持,这三年就算困难些,咱们也能挺过去了。”
闵柏咽了咽唾沫,才艰难的问,“先生,这,这上面写的俱是真的?江南世家,能有一半站在咱们这边?”
上官令鄙视的看这关门傻弟子一眼,“岂止一半啊,算数都不会了?有石岳两家,就抵得上一半了。行啦,别傻看了,你媳妇把最难的事给咱们办了。现在,可轮到你了。去吧!”
闵柏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脸,平复下激动的情绪。龙行虎步,沉稳庄重的出去了。
上官令倒有些好笑起来。
这个小弟子,还是很有几分赤子之心的。
只不过这份赤子之心,只有在他小媳妇面前,才会展露出来。
这样其实很好。
为上位者,就得有这份人前装人,鬼前装鬼的本事。将来他的路,才会走得更远,更长。
来到厅堂上时,汉王殿下依旧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神仙仪态。
群臣顿时安静下来,齐齐躬身施礼。
等殿下居中上座,发话免礼,群臣方敢重新坐下。
“孤今日请大家来,一是为着这一年的辛苦,大家都劳累了,孤打算上本奏折,向父皇表一表众人的功绩。”
他微一示意,纪筠站了出来。
就是从前那个凭一已之力,在乡下招摇撞骗,发展出顺心乡村业务的纪柱子啦。
在汉王府被方夫子关着苦读几年之后,如今被授予王府小吏的资格,随殿下在青州当差历练了。
因纪柱这个名字实在不雅,方夫子取其谐音,本想给他改名纪诸,望他能融会诸子百家,成就栋梁之材。
可纪柱嫌纪诸念起来没差别,且象纪猪,索性自己翻翻字典,改成纪筠了。
筠,竹也。
竹子不就长得跟柱子一样?念起来还好听。
方夫子觉得也好。
也算是提醒他,不要长得空心竹子那般,得多填点料,才是正道。
于是他这大名就这么订下了。
而纪筠生平最大好处,就是永不怯场。
哪怕瞅着这些高官,手心也有些冒汗,但他还是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的把各位官员治下的秋收情况,皆给报了一遍。
听得诸位官员,喜笑颜开,面上有光。
殿下说,“要是诸位没有疑议,那孤就照这份统计,报上京城了?”
大家齐齐点头,表示同意。
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干嘛不报?
此时殿下示意纪筠,取出第二份统计。
这跟官员上报的略微不同,殿下不仅统计了当年总数,还统计了与去年对比的增减数,以及与过去五年平均值对比的变化数。
最后形成了一张大的表格,命人钉在一张桌面大的板子上,白纸黑字的挂了出来。
这么一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原本觉得自己完成得很好的官员,突然发现,今年与去年对比,基本没什么变化。
甚至有一半的州县,还略有减产。
但要是和过去五年的平均值一比,基本全军覆没。
没有一处增产,全部减产。
此时纪筠打开了最后一行数据,是各地户籍统计的人口变化数。
与粮食减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各地人口的大幅增长。
两相对比,不用多说,官员们集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