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夏侯长歌站在鼎山的悬崖边,目光沉黯,却不忘挂着浅末的笑。这里离天很近,繁星在他头顶宛如烟花绽放时的粲烂,只是这样的满天星并不多见,有时只是稀疏的几颗星子。月儿不算特别圆,只缺了一个小角,仿佛一面镜子在他的面前。
他掐指算着,唇边的苦笑漫漫,再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苦涩。
想他这一生到底在意过什么?除了昔玦,便是心心念念救他的母亲,从来只是一个躯壳。活了一百多年,也只有这一年,他才感觉自己真真正正的活着。
他和昔玦,生死都无所谓,只是误会了这么久,伤害了这么久,有些不甘心罢了。唯一放不下的,只是华休。
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名父亲,那是一种怎样的责任?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陪伴她长大,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授于她,告诉她这个世上一切的美丑善恶,始终在她身边做个护短的父亲。
只有这样,他才配是一个父亲,他也一直这样认为,甚至觉得如果昔玦要教训华休时,他可能会将她护在身后,因为,这是他的女儿啊,是这个世上唯一与他血脉至亲的人。
怕只怕,不可能了,眼中酸胀难耐,他从来不哭,即使昔玦要嫁给昔玦时,他都不曾哭过,因为他笃定,她一定是他的,但现在,他已无法笃定。
昔玦从身后抱住了他,有些想笑,想得太入神了,她走近,他都没有察觉。
“怎么还不睡?”
有许多话,她都想问他,但此刻他身影佝偻凄寒的立在这里,又什么都不想问了,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有他在身边就够了。
她双臂又紧了紧,笑道,“没有你,我睡不着。”
他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月光太过刺眼,将两个粲然的笑容照得如剥了壳的水果般鲜亮,泛着一层水润的光泽。
他拇指抚过昔玦的鬓发,她真的如皓月一般美丽动人,他低低的吻了上去,仿佛又回了大战殇兽之前的那一晚,只想抵死缠绵。
第80章
玄思的解药终于炼成了,只有两颗,交给昔玦时,意有所指的挑眉道,“如果那天你变心了,另外一颗就留给你好了。”
昔玦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境——妖主的女人多如过海之鲤,来来去去也都不会在意,正如她这次出来这么久,也没见妖主多着急,所以说,再宠幸她又怎样?马上就会有新欢顶替。妖族的女子个个妩媚,想俘虏一个多情的妖主,简至太过容易。
而且玄思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与清泠不同,她已是成熟的女人,再不需要遮掩。
而这种解药玄思为它取名‘落情丹’。
落情落情,服下便会情落。
也对,若无情,那共血诅咒便也不灵了,与其去解咒,不如先落情。
昔玦笑笑,向玄思道了谢,转身走到门下,又停驻脚步,幽幽地问道,“情落,心会落吗?”
玄思一惊,却只是苦笑,与她和夏侯长歌而言,情早已化为了血水,何以落下?
昔玦从玄思的房间里出来,去了夏侯长歌的房间,他没有与她同往,说是有些事情要办。她刚刚没有问,现在在门外,便听见清泠呜咽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还以为清泠早已离开,原来也在这香名伶中。
清泠跪在地上,从来冷颜的她,此时已是哭成了泪人,她在夏侯长歌的脚下忏悔,如果不是自己的心魔太重,又何以会被丘焰利用,如果不是夏侯长歌救她,恐怕她早已被心魔杀死。
如今她清醒过来,只觉无颜面对他,羞愧的不能自己,
夏侯长歌深深一叹,从不觉得是亏欠,此时也是柔和了下来,温和的笑着,“清泠,我早就知道你是被丘焰利用的,所以没有怪过你,只是,如今这香名伶真的留你不得,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公子,清泠无以为报,愿意去杀了丘焰这个恶贼。”清泠泪水汪汪的咬着牙道。
夏侯长歌只摇头,“你杀不了他,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你已经恢复正常了吗?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就马上离开这里。”
清泠一下子垮了下来,肩头仍在抖动,只颤颤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早该离开,如果不是她还想再见他一面,仍然逗留在这里,也不会伤害到他,如今知道他和昔玦已经为人父母,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这颗心终于清醒过来,再没有任何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