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肩的黑发拂过脸颊,没对上那双带着蔑视眼神的眼睛,看着安静了不少。
魏坤忍不住琢磨,这么一看,这人倒是顺眼了许多,不像母夜叉,对,高高在上的母夜叉!
正打量人,周莞似乎察觉到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魏坤正为自己的精确形容发笑,冷不防接受到那眉心微蹙的视线,刚咧一半的嘴角僵住,露出一个有点滑稽的笑容。
周莞拢过发丝别在耳边,眼神在他身上虚虚落了道,像是多看一眼都浪费一样,轻飘飘收回。
魏坤一口血梗在胸口,拉下嘴角,呵呵一声。
拖着脚步上去,周莞没有往前,仍是站在距离人群稍有距离的地方,可有可无的,看风景。
他好奇,主动搭话:“不拍吗?”
“拍什么?”
“照片啊,你不是来拍照的?”
周莞这才从河面收回视线,投到他脸上,静静看了几秒。
魏坤被这停顿看得发愣:“你看我干什么?”
周莞清皱了下眉心,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照片,隐隐有点烦躁:“我不拍这个。”
“啧,你不是摄影师?不拍这个拍哪个?”
“我不拍死物。”
魏坤一愣:“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搞艺术的,毛病这么多。”
“我喜欢拍什么,你不知道?”周莞回头看他一眼。
魏坤一时没明白,“啊”了一声,奇怪:“我怎么知道。”
周莞抱着相机,往旁边走了两步,后面人没跟上来,她回头瞟了眼,忽然停住,视线像探照灯一样,直勾勾的,将他从头到下打量了一遍,末了,嘴角勾笑,转身走了。
那眼神,带钩子,轻松剥离他的衣服,仿佛整个人赤条条暴露在她面前。
无遮无挡。
身影汇入群,一眨眼,晃不见了。
魏坤原地站了几秒,低骂了一句。
“这女人……“他抬起头,瞪着对面人,好半天憋出一句,“……有毛病吧!”
黝黑的肤色平静如常,唯有稍浅的耳后肌肤浮出一点红色。
*
随口一说,很快就忘了她调戏人的事。
虽然不喜欢拍,但不可否认,桥上的景色是好看的。
水波一如既然荡漾,浩荡恢宏,横跨其中的拱桥早就斑驳陈旧,破烂不堪。
像有了生命一样,在变老,在消亡。
周莞打开相机,透过冰冷的镜头,拍下日薄西山的拱桥,没有加任何修饰,完完全全的,就是它本来的样子。
魏坤追上来,就看见她对着相机屏幕发呆,觑一眼,里面是拍了一张。
他故意道:“不是不拍这个吗?”
周莞难得嘴角浮出笑意:“是啊。”
“那还拍?”带着嫌弃。
“它不一样。”周莞难得主动,把相机递到他面前,“看,它像不像一个人。”
这话说的,一座老桥而已,神神叨叨的。
没忍住好奇心,他探头瞄了一眼。
屏幕里,昏暗的色调,一座干瘪陈旧的桥,卧在河面上,乍一看,还真像垂垂老矣的迟暮老人。
这种拍照艺术,简直诡异又神奇。
魏坤直起身,看着她。
周莞收回相机,眼一挑:“怎么样?”
他不知道说什么,搓搓胳膊:“挺那什么……好的。”其实他想说挺吓人的,没说。
周莞一眼就看出他口不对心,掠了眼,走人。
毫无艺术细胞,无话可说。
周莞走开,魏坤再一次认真审视了一下脚下来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桥,最后断定——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桥。
桥宽,但不长,二十多米,走了没几步,就到头。
周莞端着相机,百无聊赖,随便看,想要看看,能否有合心意的人选,但是很遗憾,没有。
镜头视线有限,前面传来叱骂声的时候,她还没看到人。声音带着跋扈怒气,骂得难听又低俗。
“日你姥姥的!没长眼睛,没看见你爷爷往这边走,撞什么撞,给你爷手都撞断了!你小子打算怎么办?”
周莞放下相机,抬眸看去,对面桥头旁边围着几个人,看不清面貌。
她循着声音过来。
向黑抬脚揣人,呸了一口唾沫:“你黑哥不跟你计较,五千块,咱们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