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坤吃得快,一碗饭没两口就吃完,对着空碗,有点郁闷,想要去重新声一碗,又实在吃不下,又不想走。
眼一瞄,对面人也半点开口的样子都没有。
他忍不出想,这还他妈作上了不成?难道对她胡乱惹事的做法还不能说下,况且他连句重点的话都不曾说吧。
这辈子都没对谁这么迁就过,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不成,他不伺候了!
“啪”一声,筷子放在桌面上。
周莞掀起眼皮,轻飘飘掠了眼。
魏坤身体不自觉就绷了绷,又慢吞吞拉起筷子,低头扒饭。
周莞继续吃。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奇怪,明明聒噪吵闹的一个人。
魏坤吃光半碗饭,手指捏着碗壁,隔了半晌,才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你真要搬去?”
周莞抬头,缓慢地夹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挑着,说:“不行?”
他忍不住问,“你就不嫌麻烦?”
周莞眼皮低着,咬着筷子,故意道:“东西都还在包里没拿出来,顺走提走就行。”
魏坤抬头,目光灼灼:“人家一叫你就去?说不定只是跟你开开玩笑。”
周莞想了想:“我觉得他挺真诚。”
魏坤这次什么话都接不出来了。
周莞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跟他没回话可说了。她搁下筷子,起身:“阿婆的饭很好吃,麻烦你告诉她一声。还有,记得收拾。”
魏坤坐着,没动。
周莞的背影很瘦,她手上搭着外套,紧身的针织薄毛衣把身材衬得更加苗条纤细。
老人为了省电,只挂着一盏灯,光线不那么亮,周莞扶着楼梯,慢慢上去。
魏坤觉得一股烦躁在胸口中憋得,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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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莞坐在床上,手机里躺着许知陆发的信息,问她怎么样。周莞回了信息,靠着床头,揉酸痛的脚踝。
不止脚踝,脚底感觉有针在刺一样。魏坤买的山寨牌运动鞋又硬又难穿,周莞索性脱掉鞋子,扔在床底,低头看,脚趾头果然冒出了几个水泡,映着灯光,亮晶晶的。
她无声看了片刻,一句话都说不出。
周莞忍着疼,重新捡起鞋子套上,不知道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多疼,一旦亲眼看到,总有每一步走走在刀尖上的感觉,火辣辣的。
外头很安静,一楼点着盏油灯,阿婆坐在桌子前眯眼缝衣服。
男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个人影。
周莞扶着楼梯下去,朝阿婆走去,老人看见,回头朝她笑笑,泛着皱纹的眼角,微微弯着,用地方话说了两句。
人没在,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她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有药膏吗?”
老人放下针线,说了什么,又“啊”了一声。
周莞指了指脚:“消水泡的药膏,”又比划,“这么大的,有吗?”
听不懂,语言不通。
两人来回说了几句,徒劳无功,周莞没再继续:“没事,您忙。”
然后蹬蹬上楼。
魏坤回来的时候,阿婆忙拉着他讲了一通,他脸色变幻,片刻拧着眉:“脚疼?”
“是指着脚咯。”
他站在楼下,朝二楼看了眼,房门紧闭,只漏出一点光线,他抱臂瞅着,脚疼也不打算跟他说,这还真作上了。
魏坤有好几秒没作声,他还真没碰上这么难搞的女人。直到阿婆又让他去问问,他才回神:“我知道了,您休息吧。”
想了想,他又折返出去。
跑了好一段路才买到药膏,拎着塑料袋,又记起上午买的东西,过去拿。两包卫生棉,穷乡僻壤,一个没听过的牌子,从没给女人买过这种东西,第一次就给了这个祖宗,还他妈给他使性子。
现在还主动给女人低头,魏坤咬牙切齿了半天,唾弃了自己一把。抓着那两袋东西好半天,才过去敲门。
二楼昏昏暗暗,一盏如豆孤灯,木窗户随风发出轻响。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他抬手摸了下鼻子。
半晌,老旧的木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周莞扶着房门,看着他。她不作声,一双眼黑漆漆的,里面跳跃着熠熠灯光。
像是无所谓,又像是看笑话。
魏坤被看得不自在,咳了一声,说:“那什么,阿婆说你在找药膏……你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