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涵的大婚,他自己都不高兴,何苦来哉。赵若娴长叹一口气,所娶非所愿,来人非亲人,皇帝忙于所谓的政事不来,其实有人暗地里说皇帝是看太子娶亲又想纳新人进宫了,忙和自己的新任亲家齐实言去选了。
至于皇后,长宁殿终年冰冷无人看顾。
陶榭安站在另一侧的人群之中,手里捧着御赐圣旨,恭恭敬敬的领了一双新人入门,然后将圣旨供奉在正殿之上,欠身躲开了主位,丽妃擦着他的肩膀走上前去坐定。
陶榭安这才抬抬眼,看到对面观礼众人中,那样毫无喜色的一张脸,几日不见,她瘦了许多,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看着自家皇兄和皇嫂的时候,眼中还带着一份同情。
他捏了捏怀中的东西,没开口,这里人多眼杂,并不是开口的时机。
三拜过后,照例继续热闹,赵若娴实在看的腻了,跟她母妃告了假就一个人打算回昭和苑接着躺着,刚刚迈出门去就被一个人拉住了。
她许久没有变化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裂痕,“太子皇兄?你不在前面照顾宾客,怎么来到这里了?”
赵孟涵已经被灌了不少酒,但还是保持着那一份清醒,只是说话间会有一股酒气若隐若现,他摆摆手,从怀中抽出一封信交给赵若娴,“知道你要走,走之前帮我个忙,可以吗?”
这是为数不多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中她真正视为亲人的人,赵若娴抿抿唇,点点头接过信封,“好,这是……给母后的?”上面写着母亲亲启,字迹干净,一看就是赵孟涵的亲笔。
赵孟涵点点头,冷风一吹有些酒气上涌,“我成亲了,总要告诉一声母后才是,父皇不喜她,可我到底还是她亲生儿子,也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赵若娴贴身收了,也并不催促他回去,“太子皇兄,你若是不快活,也不必勉强自己,装醉什么的,也就不要再喝了。”顿了顿,“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清月,但是,你自己也知道无能为力,那就对自己好点。”
说别人的事都是很透彻,赵若娴说完笑了笑便转身离开去长宁殿,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赵孟涵靠在原处,用手指按住额角,不知一个人发怔在想些什么。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呢,也只能说这么多了。赵若娴苦笑,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裘,带着绿玫往长宁殿方向去了。
长宁殿几乎快成了一座冷宫,院内却是干干净净的,比绮芳殿之类的轻快了许多,为表敬意,赵若娴让绿玫在外面等她,一个人捏着信封慢慢走进了这座旁人敬而远之的地方。
皇后就住在此处,她从未见过,但这么多年被夫君关在此处也不哭不闹,还能活的好好的,这样的女子还是有几分坚韧的,“母后,儿臣嘉宁,名若娴,受太子皇兄所托前来给您送信。”
她说的声音不大,但空旷的庭院愣是有一种她对着长宁殿三个字在说话的意味,里面很快就传来回音,“涵儿让你来的?你叫若娴?哦,是那个丽妃的女儿吧。”
她心一沉,完了,有一个传言就是赵煦阳因为宠爱丽妃,才让皇后嫉妒以致失德,才被关押在长宁殿终日不得出,她是丽妃的女儿,虽然她心里存疑,但血缘还是在的,怕她不肯收。
但又不能骗人,她只好硬着头皮答了句,“是。”
“丽妃那小丫头如今也能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了,甚好。”她语气没什么大波澜,“嘉宁啊,你看前面门下有一个凹槽,顺着这个凹槽塞进来就好,真是麻烦你了。”
“母后客气了,儿臣告退。”皇后的声音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沧桑衰颓,反而有些清亮,能感觉到她虽然关在这里却活的很快活,一想到这一点不知怎的她就有点打寒颤,连带着长宁殿都有点愈发莫测。
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赵若娴想象力一向丰富得很,青天白日也能编出来什么吓人的故事来恐吓自己,她倒退了好几步,跑出去的时候发现绿玫那小丫头不知道去哪了。
她背后刷的出了一层冷汗,还未来得及叫“来人”,就被一只手箍住了右肩膀,清晰的触感顺着肩胛骨传上来,让她心底的恐惧再也没办法压抑,尖叫声都快要破表。
长宁殿平日里没什么人来,里面的人也懒得出去,这要是出个什么事情获救的可能性太小了,赵若娴都快哭了,“若娴!”
陶榭安手忙脚乱按住她,一把把她脑袋按在自己颈窝处,像安抚着小猫一样揉着她的脑袋,“好了好了,别怕别怕,是我不好,不该让绿玫先行回去的,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