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办公室里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桥南说:“我让李曦带你去洗个澡,换上干衣服,然后我们再谈。”
林寂无动于衷。
时桥南叹了口气:“林寂,你听到了吗?”
林寂这才看向他,好像过了这么久才终于神游结束,她摇摇头:“不用。”语气生硬,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倔强不已。
“你这样会感冒的。”时桥南觉得有些累,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可他不得不进行修缮。
“不用。”林寂重复。
她直直地看着时桥南,看得时桥南有些头皮发麻,她冷静却坚定地说:“我见到他了。”不容置疑。
时桥南马上意会,他不假思索地脱口反问:“谁?白石?”
林寂机械地点点头,目光仍然锁定在时桥南身上,好像他是她的猎物,她一个眨眼他就会脱逃。
这让时桥南有点紧张,他试着捋清当前的状况:“你见到了白石?”
林寂点头。
“可你之前不就见过他吗?”
林寂愣了一下,像是没搞懂他的意思。
时桥南继续:“他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
林寂更加迷惑了,她紧紧地皱着眉头,一脸茫然。
他没有对她做什么?没有做什么,她怎么会这样?时桥南也有些困惑了。
他看着林寂的眼睛,林寂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瞳仁比一般人的要大,很容易显露出游离感。他想从中读出些什么,他需要更多信息。
林寂好像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想法,以为所有人都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事情的全部。她很聪明,她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她一样一点即通。她明明这么聪明,却偏偏忘了没有人会读心术,你不说,别人不一定懂。
时桥南不得不顺着林寂的思路走:“Anyway……你遇到了白石,真正的白石,不是你幻觉里的那个白石……”看到林寂的眼中渐渐升起光亮,时桥南知道他找到了钥匙,“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林寂重重地点头:“真真正正的、活生生的,白石。”
时桥南倒吸一口气。
这时李曦回来了,她看到对峙一般的两人,诧异不已。时桥南看了她一眼,让她把衣服放在沙发上。李曦不明所以,但还是乖顺地将衣服放在沙发上,悄悄退了出去。
林寂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仍旧直直地盯着时桥南。只是此时此刻,她与之前相比有了一丝生气,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好像那两汪琥珀随时会滴下来。她忽然蹲下身,抱着自己,放声大哭。
时桥南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他不知道该庆幸欢喜,还是该悲哀难过。
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肝肠寸断,他感觉到这小小的房间太过狭窄,容不下那么多的爱,他的胸口处像堵了一块巨石,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时桥南从来不知道有人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
林寂哭了大半个小时,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又或者,她心里憋了那么多委屈,哭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好在林寂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她蹲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时桥南,眼泪仍如决堤一般汹涌而下。
“时医生……”林寂哽咽着,“你认为……人这一生会有几次爱情?”
时桥南静静地回视她:“这一生我们会爱过很多人,但我们只会爱上一个人,记住一个人。有的人终究会过去,有的人至死不渝。”
“那不是会很累吗?”
“可总有人会甘之如饴。所以,那些觉得累的都放弃了,他们还会遇到爱的人,可当他们回顾这一生,或许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拥有过迫切想拥有的东西。”
林寂渐渐止住了眼泪,她思索良久,再次抬起头:“那么你呢?”
时桥南侧首:“我?我怎么了?”
“你可有……遇到过那么一个人,想起他,就觉得人生是走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只你与他并肩而行,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都像是海誓山盟,都像是人生的结局?时间走得慢,你知道你们会这样走到尽头。”
时桥南明白她在说什么,他走过去蹲在林寂面前,叹息着:“林寂,你并没有见过他本人。”
林寂沉默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
时桥南扶着她站起来,蹲了太久,她的腿早就麻到失去知觉,一起身就差点倒下去,幸好时桥南早有先见之明,顺势半抱半扶地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