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乾打开折子细细阅览,胡老丞相捋了下白须,继续道:“御史台的王御史听闻大惊,立刻着人细查,这一查可真查出了不少龌龊事,具体内情,王御史都已写在了这折子上。此事涉及皇后娘家,王御史不敢擅自行动,便求臣前来递这折子。”
说完,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站在那等皇帝的旨令。
李乾翻阅着折子,心想元家这回真是急了些,瞧这折子上罗列的罪名,桩桩件件,有凭有据,愣是找不出丁点可以自辩的空子。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亏,元老将军是吃定了。
也罢,元家高高在上太久了,元老将军更是独掌整个东南的兵权,也是时候给京中的年轻子弟们施展才华的机会了。
“天色已晚,丞相先回吧!”
胡老丞相行礼告退,捋着白须若无其事地出了宫。
当夜,蔡公公带着新鲜出炉的圣旨去了柱国将军府。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消息:元家嫡孙罪行昭昭,虽死难以罄竹,元老将军失于管教,治家无能,降柱国大将军为护国将军,分岭南兵权于胡砚书等一众年轻将领。
元老将军当场喷出一口血,赤红着脸进宫面圣,被拒于宫门外。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瞬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众人都如见了风向标,一时,元府门前冷落车马稀,而风头正盛的丞相府门前访客络绎不绝。
胡小公子更是一跃成了京城人人争抢的如意佳婿。毕竟,如此年轻的岭南骠骑将军,从来少见,何况,跟在他底下的还是一帮京城贵胄子弟。
如此,一场风波,竟是这般出人意料地结束了。陈凝兮听闻后,想着此事的真相,一时甚感滑稽,也更是体会到了京城权力中心的波云诡谲。
第一章 备嫁
元老将军方失嫡孙,又被夺了一半的军权,一时急火攻心,晕厥了过去,而元皇后向来是出了名的傀儡皇后,也无力为家族挽回些什么。
几家欢喜几家愁,元家那边愁云暗淡,而以胡老丞相为首的一派却是喜气洋洋。睿王府更是张灯结彩,遍地红绸。
无他,只是圣旨上的三月之期已至,钦天监夜观天象,终于择定了吉时,六月十九,睿王李晏与陈凝兮大婚。
天乾皇朝武力得天下,少了许多酸儒文人定的繁文缛节,皇族大婚也不像他国那般冗长繁琐,且王爷娶妃,不似帝后大婚那般需礼部配合昭告天下,各项礼仪不能缩减。
是以虽离大婚只有半月时日,各方人员却并不焦急,各项事宜准备得有条不紊。
然而,睿王总是能别出心裁地,让人安生不得。
按理说,陈凝兮已在睿王别院小住了数月,大婚前的六礼如纳采、问名、纳吉、请期等都可直接跳过,只剩下最后一项亲迎。
然,向来行事不讲规矩的睿王,这回一反常态,竟要将六礼原原本本一样不落地做全套了。睿王对礼部说的原话是:我的王妃天下独一无二,怎能如此怠慢?不行不行,本王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宴,叫全京城的女子都羡慕于她。
于是,礼部的人头疼了,原本绰绰有余的半月之期如今显得捉襟见肘,一帮人忙得焦头烂额,对上这位爷,也就都敢怒不敢言了。
睿王一跃从京城有名的纨绔王爷变成了京城众女子人人恨嫁的痴情王爷,只因睿王差不多将整个睿王府都搬空了,聘礼直是从睿王府到陈宅,摆了几条街,睿王才满意地让人将东西搬进陈宅。
一时京城里,人人称羡于陈凝兮,不是天仙般的容颜,竟有这等好命。
而陈宅内,陈凝兮却是心情复杂得很。
虽经天香楼一事,已确定了睿王的心意,也知自己并不排斥这场婚事,可终究起始目的不纯,往后如何更是难说,如今婚事在即,内心多少有了些许忐忑。
况且,近日来,祖父身体日渐衰弱,每日咳嗽不停,茶饭难咽。自己和医馆的众位大夫轮流把脉,都只得了一个结论:油尽灯枯。
可怎会如此呢?自己离开不过数月,祖父的身子怎就破败至此?
在给祖父侍药时,陈凝兮直言相问:“您的病,时日已久才至如今地步,往日里我却并未发觉,可是祖父有意相瞒?”
事到如今,陈老也没有再瞒的必要,咳了数声,才答:“祖父一生为医,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这病并无万全之法,你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