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但也错了。”
陈凝兮顿觉迷惑:“此言何意?”
“我来天乾,若为西蜀国亲王,战场上的玉面将军,自然是为了两国联姻,你说的并没有错。”蜀流风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拈起陈凝兮散落的一缕鬓发,将其理顺了,绕至耳后。
陈凝兮不自在地退后了一步。
蜀流风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而若为我自己,此番来天乾,自然是为寻一欢喜之人,共结连理。”
陈凝兮愈发不解:“真如将军所言,那谣言不是于你不利吗?将军又为何言我错了?”
蜀流风看着陈凝兮的眼神变了。那一瞬,陈凝兮在他的眼里看不见一丝冰雪,俱是暖暖的温柔,仿似她在他眼里是无上的珍宝。
“倘若我欢喜之人不是那些所谓的官宦世家女呢?”入耳的声音亦是轻柔婉转,带着不可抗拒的蛊惑。
陈凝兮心中冒出一个了不得的猜测,大惊之下,退后了数步。
见她如此,蜀流风的表情有些受伤,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幽幽道:“想必你已有猜想,不必怀疑,确实如此。”
“可……”陈凝兮张了张口,看着对方无比真挚的眼神,一时竟有些难言,“可是,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且我身为睿王妃,你怎可……?”
“不,于你也许不过数面,于我,却已见过你许多次。宫宴时,我们并非是初见。”
陈凝兮睁大了双眼,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此前何时见过蜀流风,像他这般特别的人,若是见过,定不会忘记的。
蜀流风又走近了几步,轻缓道:“此事说来话长,怕是得从当初你祖父睿王府归家,路遇一小乞儿说起。”
陈凝兮揪紧了袖摆,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蜀流风所说的,怕就是当初祖父送她进睿王府的部分真相了。
“当时那小乞儿与人抢食,无意间冲撞了贵人,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浑身是血躺在墙角。应是睿王爷手底下的李总管派人寻一叫花子,放在陈老归家的必经之路上好让他捡回医馆,好让你见了出手诊治,而那手下恰好捡了小乞儿。”
“然后你为了救小乞儿,恰在那天出城去采买药材,顺理成章地正好应了睿王在皇上面前立下的誓言,毫无纰漏地进了睿王府,成了睿王妃。”
果然如此,果然是祖父与李晏精心策划的,可是,却与蜀流风何关?
对上陈凝兮询问的眼神,蜀流风继续道:“巧就巧在,他们不知道,手下随手拎了放在路上的人,陈老带会医馆的人,那个被你医好了的小乞儿,如今的陈白芷,却是我西蜀流失在外的六皇子蜀云溪。”
陈凝兮惊呼出声:“怎会如此?”
“不错,正是如此。自古以来,皇家无真情,不论是哪里的皇宫,都充满了肮脏事。云溪尚在襁褓之时便被人暗害,流落天乾。最终为你所救,也是天意。”
知晓了来龙去脉,陈凝兮自然明白了之前蜀流风说的话,“所以,早在半年前,你便找到了白芷,一直以来,你都在暗中,明明知道亲弟弟在外受苦,却始终不出面?”
蜀流风苦笑了一声:“传言并非为虚,汜水一战前,我确实不受皇宠,在西蜀皇城自身难保,何谈接回云溪?你待他极好,他在此处也十分安全,我也就没有过早出现的必要了。”
此话不假,比起波云诡谲的西蜀皇宫,平安医馆,的确是个安稳生活的好地方。不论是为了白芷还是为了蜀流风他自己,在羽翼未丰没有自保和保护他人的能力前,不出面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陈凝兮神色复杂地看着蜀流风,半晌,才平静地问道:“白芷知道了吗?”
虽说是问,其实陈凝兮心中已有答案。观方才白芷的神态,必然是已从蜀流风口中知晓了身世。
那日在宫中小亭内,便觉蜀流风有些眼熟,现下知道了内情,再看,确实与白芷有一二分相像,只是白芷早前沦落街头,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使得兄弟间气质迥异。
“当然传言也不尽实,我母亲并非西蜀国百姓,乃是天乾西昌郡人。她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子,可惜命不好,偏偏遇见了薄情的帝王。”
陈凝兮很明显感觉到,蜀流风在说到自己母亲时,周身俱是暖意,哪还有旁人说的不易近人。
“我欢喜你,最早便是因为你身上有与我母亲相似的气息,你和她同样的温柔。只是你与她到底是不同的,她过于软弱,总是幻想一个薄情之人的垂爱,最终落得个香消玉殒。你却外柔内刚,对世事看得通透,也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