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_作者:口红吊兰(176)

  当桑湉把第十一尾蝠鲼放流后,她揽过宫崎屻头拔下他一侧耳塞朝他吼:“你怕吗?怕就先走!”

  宫崎屻摇摇头,亦拔下她一侧耳塞朝她吼:“桑桑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桑湉再吼:“好样的!”

  宫崎屻吼回她:“我会陪着你!”

  桑湉点点头,将耳塞塞回他耳孔,又替他换上潜水镜。

  尔后她抖开安全绳。安全绳一端绕着她腰打好双套结,另一端绕过宫崎屻的腰缠紧亦打了双套结,这意味着如果他落水,她也会随着他一起。

  宫崎屻喉咙哽了哽,不是他善感,是当此境况人的情绪很容易就失控。

  “不,桑桑……”宫崎屻喃喃握住桑湉手,“不用,真不用……”

  桑湉听不见他说什么,反手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先向他心窝处擂了擂,复向她心窝处擂了擂。

  酒店宴会厅,星野丰看到这一幕,忽而心痛如刀绞。

  桑湉做得是他们队里昔日盟誓的手语——同进同退,是为战友。

  所以那一年,他骤然失足时,是厉桀一把薅住他,奋力推向一旁缓坡处。而厉桀自己则因用力过猛一脚踩坍承重点,从立陡山崖直坠入涧谷……

  救赎。

  人人都需、都在寻找着救赎。

  这么多年,桑湉也好,薰酱也好,包括丝丝和加濑们,都认为他在克尽故人情。

  事实却是他一直在赎罪——

  赎他完好无损的生之罪,赎老友因他以致的残之罪。

  ☆、第 62 章

  从八点二十分到十点一刻间,是此次天文大潮的高|潮期。

  尽管有钉鞋,尽管穿着救生衣,尽管直升机密切留意时刻准备着救援,海浪每每扑击到脚下,于人的心理仍是极为残酷的震慑与考验。

  或许阻碍前进步伐的从来不是实际的困难,而是人的畏惧心。

  由此大鬼礁四下,又有五名选手捱不住选择了弃赛。

  按比赛规则,下注截止到十一点整。也就是说,看客们只能凭选手们前六个小时的表现,判断谁赢面大。

  宴会厅里已嗡嗡声一片,所有人都承认桑湉钓技胆色实在是亮瞎眼。

  可赛时还剩辣摸多,她一个年纪轻轻小女娃儿……

  也许,再过一小时,甚至再过半小时,她就体力不支累趴了。

  而能大老远跑来观赛的都不是寻常的瓜众,矶钓赛虽无明文规定下注必须多少日元起,但几届下来自有不放台面的规则,即下注至少一千万日元起。

  所以桑湉名单下迄今除了星野丰仍无人下注。

  毕竟,上千万日元不是小数目,就算是一生放荡不羁爱赤激的大佬们,也都谨慎再谨慎。

  З形礁崖下,蝠鲼群突远匿。

  桑湉正纳闷儿,矶钓竿传来有鱼咬口的轻震。

  她能感受到渔获的挣扎,也能估摸出份量不轻,但这种鱼她之前肯定没钓过——那种扭动带来的手感很陌生。

  收线复提竿。待渔获跃离水面那一刹,眼尖的桑湉不由猛地骂了声:“F-u-c-k!!”

  那哪里是鱼啊,那分明是一条海蛇!

  半空中目测长约三米多,成年男子小臂般粗细,背腹黝黑体侧杏黄,扁头长吻,桑湉曾在资料里看到过介绍,是一种纯水栖海蛇。

  桑湉僵住了!

  下一秒她倏地抽出腰带环上挂的那把宫崎屻给她的阿拉斯加捕鲸叉,对着矶钓竿竿把一刀劈下去。

  捕鲸叉锋锐无比的利刃,斫断竿柄不费吹灰之力。五米多长的竿身,连着钓组和海蛇,直直坠入海面。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能让魔鬼魟齐齐远遁的,是不计其数的海蛇群。

  它们既有桑湉刚刚钓上的长吻蛇,又有通体青蓝交错的黑头蛇,还有明橙底色橄榄条纹的扁尾蛇……

  潮位进五后形成的乱礁外侧漩流区,是鱼道,也可以是蛇道。

  它们与蝠鲼食性一样专吃浮游甲壳生物和小海鱼,如此饕餮盛宴,它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来呢?

  是精神作用么,风似比之前更劲烈。

  海水在引潮合力与风的双重作用下,狂暴地击打着礁崖。

  不过惊涛拍岸卷起的不是千堆雪,是逐浪翻涌色彩斑斓的海蛇。

  若是纯水栖的也罢了,其中偏有那两栖类海蛇,一旦被潮头冲到礁崖近顶端,生物本能令它们很自然地竭力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