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下车。
桑湉扭头看了看车窗外,见那女孩儿似乎并没打算立即倒车位,她便随手登录微信戳进“千里共婵娟”。
群里极其罕有的清净,老丁吴越于昊陈凯想必是适才喝高歇下了,星野薰今晚同学要聚会,苍漪相亲宴未结束,只傅衍和褚轻红哇啦哇啦在唠着。
傅衍说:“我偶这是被海哥拉哪儿了?”然后对她一顿狂艾特。
褚轻红:“呀,我刚跟桑桑通完话,但忘问她在哪儿了。要不,我再打个问问她?”
桑湉又气又笑决定回一下,不然这俩厮能消停才怪。摁下语音键,她说:“我在苍海家地下停车场等他呢。”
傅衍秒回:“他带你去他家干、什、么?”
桑湉:“取钓具。”
傅衍:“那他呢?自己上楼了?”
抬头又看了眼车窗外,桑湉简短如实地描述了一下此刻的状况:“他在跟一个占他车位的小美女扫码加微信。”
傅衍:“哦~~~”恨不能把这一声哦拉出十几道弯儿。
褚轻红发了个小S翻白眼的表情包。
桑湉:“得了,你俩该洗洗该睡睡吧,我取完钓具就回酒店。”
十分钟后,苍海家玄关。
桑湉脱掉平底绑带凉鞋对苍海说:“我光脚就行。”洁癖嘛,才不会轻易穿别人穿过的拖鞋。
苍海:“也行。地不脏。我每天早上拖一遍。”
桑湉挺惊奇:“你?拖地?”这是富家子弟会干的事儿?
苍海拗了个“不然你以为呢”的嫌弃脸,当先进屋了。
室内是极简工业风,水泥糊墙,配色黑白灰。客厅除了一套极具质感的黑色皮沙发和黑色大茶几,再无余物。鱼骨型拼接的地板是棕灰的。
桑湉下意识拿脚趾头蹭了蹭,嗯,好像真没灰。
“喝点什么不?”在卫生间洗完手出来,苍海问桑湉。
桑湉:“牛奶有么?”
最近她睡眠质量特别差,睡前五组俯卧撑加深蹲都改善不了,这让她难免有一些焦虑,她每天体能消耗大,睡不好,不行。
苍海转身去厨房。桑湉踱到客厅中央负手而立。
阔旷的空间,她峻屹挺拔洒然自若,黑色球型吊灯略嫌清冷的光,意外柔化了她铁划银钩的五官。夺人的气场外,那惊人而不自知的美,让拎着牛奶罐转回的苍海静了片刻,方说:“喂,牛奶。”
边说他边要抛给她。桑湉摆摆手不接:“要温的。”
苍海:“……”要求还挺多!
重新回到开放式厨房苍海翻橱柜,先找出一只簇新的不粘锅烧清水,再洗了只玻璃杯隔水热牛奶。
等水加热过程中,苍海睇了眼跟着他过来的桑湉:“我说你现在倒是跟我一点不客气,以前给你冰棍儿咋说死也不吃?”
桑湉依然负手站得板板儿的:“主随客便不是应该的么。你去我家也没客气啊。”
苍海:“……”行,这话没毛病。
然后他就笑起来,明亮的琥珀色瞳仁,犹似落了漫天的星。
灶火开得不大,烧了大概两分钟,桑湉说:“可以了。”
苍海问:“不用再热热?要不,舀一点儿试试温度?”
桑湉:“不用。不凉就行。”见苍海关掉灶火乍着爪子就要去拿玻璃杯,“等等!”她说。
自料理台上抽了张厨房纸巾,她几步过去用纸巾包着杯壁自个儿拿了出来:“小心烫到手影响握竿。”
嘴里说着话,她又抽出一张纸巾,速度拭净杯底,以免落水渍在灶台。
默默看着她,苍海很难想象这个洁癖强迫症是如何忍受钓鱼这么“腌臜”的运动的,那些恶心吧啦的活饵,和鱼身上滑不溜湫的粘液,以及腥气沾在手上久久难去……
“你……怎么忽然就吃不了生冷喝不了凉的了?”
上次在她家,她可不这样,满满一盆刺身她吃得比谁都欢快。
桑湉并不讳言,呷了口牛奶道:“大鬼礁那天受刺激了。没事儿,过一阵儿就能好。”
苍海心说果然,问:“这算创伤后应激障碍吧?有没有看心理医生?”
桑湉又呷了口奶:“看了。星野老师逼着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