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湉掩好门:“你奶奶说她想自个儿静一静。”
苍海抑住抚额的冲动,半假不真地试探问:“用不用给她叫医生?”
苍家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刚好今儿个也受邀出席了。
桑湉横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我们聊得挺好的。你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哦,怎么个好法呀?”苍海问。
桑湉想了想:“算是开诚布公彼此肯定吧。”
苍海喷笑。考虑到他家小怪素不打诳语,她既如此说,想必的确聊得还可以。
至于他奶奶为嘛要静一静?
呃,可能,大概,没见识过她说话的梗直,故而需要时间消化下……
方锦言到到趣儿起来,丝毫不逊于苍漪:“我去问问老太太要不要喝点茶……”言罢推开门就进了小书房。
苍海亦好奇心大炽:“嗳,你们咋彼此肯定的?给我讲讲呗。”
桑湉望着他,没言语。
置身苍家老宅这种世袭矜贵的环境,苍海气质中那股子澹泊清澄愈突出,令她不由忆起她和苍老夫人说的话——富贵人家出情种。
是啊,因为富贵所以有底气和勇气。
喜欢,就敢大大方方说“这是我的我的我的!”。
不是我的,也要变成我的。非你不可!
羡慕吗?是羡慕的吧。
不像她,沉重一路业已背负太多,乍见美好唯恐是彩色气泡一戳即破。
然而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恰是苍海的这一点,给了她想尝试的渴望——哪怕,她仍随时预备着撒手。
“喂,干嘛这么看着我?”轻轻握住她的手,苍海带她走出小茶室。
小茶室隔壁的隔壁,是苍海父亲留下的书房。
推开书房门,乍然一片粉红嫣紫映入眼帘。
苍海倒比桑湉先吃了惊——上次那一溜水儿的杜鹃开得好好的,咋又换了呢?
“这什么花啊?”苍海自语地嘀咕道。
“球根海棠。”桑湉答。
“你养过?”苍海顺口问。
“嗯。超娇气的一种花。冷不行,热不行,涝不行,旱不行,暴晒不行,没光不行,通风不好也不行。易烂根,易生虫,要用稍含酸性的草炭土种植。嘴还馋,必须保证半个月施次肥,肥又不能太肥了,太肥会把花烧死。”
她说一句,苍海咂下舌。待到她说完,苍海说:“嗐,你可真是好耐心!”
书房门“嗒”一声轻阖上,他把她拉到窗前摁进皮椅里,自个儿则屁股搭在书桌上,一派悠悠然然闲散样儿。
从皮椅里往上看,他下颌线完美无瑕,鼻尖俊逸挺拔,连鼻孔都是无可挑剔的水滴型。
桑湉望着他,说:“长得美,再不好伺候和矫情,也会让人乐此不疲无限包容的。”
苍海一指头戳上她脑门儿,边戳边笑骂:“你个颜控!藏得可真深!亏你之前好意思说薰酱和漪儿!”
桑湉由他戳,待他戳完方握住他指头:“苍海,那个厂子难弄的话,你别勉强去弄了。跟我回日本,然后去挪威,我带你钓钓鱼,争取预选赛拿到好成绩。”
“呵——”樱花唇卷起一痕水碧沙明的笑,苍海说,“不是告诉你甭操心了么。”
桑湉沉默,她是没做过生意开过厂,但亦晓得那并非容易的事。
而以苍海目前的水平,预选赛开始前,日日不辍临阵磨枪突击一下尚有机会杀进总决赛……
“你不想走职业钓手这条路了是不是?”
苍海说是:“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什么都想要。我在竞技钓鱼这块儿能走多远,我心里有谱。没你拽着,我初赛冲进十强都够呛。难道预选赛还靠你?”
坦坦然一哂,苍海说:“问题就算想靠也得能靠上啊!预选赛总决赛都是俩俩组队抽签——我得多兴的点子,才能抽到和你一组呀。”
又默了默,桑湉说好吧。
苍海悟性是很高,惜乎底子太烂了。若是玩票性质的,他能在业余玩家里排名仅次于江湛。
若是职业赛手型……客观讲,他止步于此,实则是最有自知之明的选择。
“怎么,舍不得我?”
苍海其实就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