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湉:『还行。』
苍海:『那蓝鳍金|枪你遛了多久?』
桑湉:『一小时多一点儿。』
苍海:『找没找人替手?』
桑湉:『没。』
其实苍海问的时候已经约略猜出了答案,然而一旦得到确认他还是禁不住道:『……小变态!』
桑湉:『你这是自愧不如么?』
苍海哧儿地就乐了,也不是多好笑的事儿,可他就是遏止不住的乐:『没想到你中文用得挺溜的。』竟然还会用成语!
桑湉:『日常用语行,再难的不行。看看口水帖子行,别的没试过,大概也不行。』
苍海更乐了,仿佛亲眼见到她写这条消息时那一脸的认真与严肃。
一边乐,苍海一边问:『你小时在哪学的中文啊?』
这条消息甫一发出苍海立觉不妥,因为桑湉从未跟他说过她过往的一切。他又何来这一问?
盯着那句话,苍海想,现在撤消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桑湉好像没察觉此一问里的bug,亦无回避的意思:『我爸教我的。』
苍海索性继续问:『那你看我的简体字儿,有问题没有?』
桑湉反问他:『你觉得呢?』
苍海哧儿地又一乐,想问伯父现在怎么样,指尖徘徊键盘终觉得冒昧,片刻他写:『我觉得你好像应该没问题。』
桑湉没接茬儿。
她也没问他有什么事儿,尽管回答简短却流露罕见的耐心。
苍海感觉很新奇,这是他和桑湉头一回用文字作交流。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时空,他几乎怀疑他与之对话的是不是印象里那个一贯冷硬寡言的怪小孩儿。
脑海里蓦地浮起大伯母之前说的话:“那女孩儿骂人用英文,什么糙的野的都敢冒,人若斥责她,她躺到地下就撒泼。”
一瞬间似有一股涩然在苍海胸腔里翻涌,他随即想起她贝诺勒尔湖畔领奖时凛冽峭拔的英姿——得被逼成什么样,她才能连那么low的招儿都使出来?
被逼到那地步,一个八岁孩童的内心,又会承受着怎样的崩毁……
桑湉还是没问苍海为什么突然间找她。苍海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卧室里只开那盏她父亲给她的小马灯。光影昏昏下,美杜莎打着呼,桑湉眼睛望着手机屏幕仔细回忆苍海那张脸。
他总是痞痞的在笑,叼烟斜睨着看人时,特像不怀好意坏小子。他老是想撵她走,撵不走就拿冰棍哄。说话也没正形,钓技还烂成渣!然而重回父亲身边十年间,她从没忘记过他。因他是那年夏天唯一让她觉得不危险、有暖意、下意识想暂放盾牌稍稍靠近一会的人。
她还记得她把手机还给他之后,他不满地嘬着牙,很是厌弃地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湿乎乎的好恶心!”
边说他边拿T恤衣襟拭手机,又歪着头打量她:“小怪兽,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中暑了?”
说完他从一旁台钓箱里拎了瓶矿泉水扔给她:“喏,喝点水!”
秀颀长眉微一蹙,他第N次地问她道:“喂,你到底哪家的小孩儿啊?你家大人就这么让你天天往外跑?心还真是大!”
她没吱声,也没喝他的水,事实上她那会儿根本说不出话,浑身亦在簌簌发冷汗。
给她父亲的那通电话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与孤勇。
不会有人明白,她是怎样拚命克制住自己方没在电话里哭出来。
见她不喝水,苍海一下子就恼了,夹手夺回水瓶他恶声恶气道:“里头没下药!”
波光潋滟一双琥珀色的眸,他恼起来也好看,淡淡樱粉薄唇不屑地撇了撇,他很不正经地贬损她:“切,戒心还挺重!也不看看你才多大呀?你大哥哥我不是恋|童|癖!再过十年吧,再过十年我兴许会考虑考虑把你迷晕带走喽!”
或许是她那时面色委实太难看,苍海损完她,到底拧开瓶盖把水又塞给她:“呐,好好瞅一瞅,这水是新的、新的嗨!赶紧喝一口,别下一秒晕倒了。你又不说你是哪家的,真晕了我都不晓得把你往哪儿送!”
于他喋喋的抱怨中,她喝了他给的水。她也是真渴了,又渴又焦又躁又绝望。一灌灌了多半瓶,中途呛到了,她咳啊咳,使劲咳,咳得流了满脸泪。
他起先蹙眉看,随后距她半米远,伸长手臂拍了拍她后背:“着什么急啊你!”他嘴上向来不饶人,“又没人跟你抢!嘿,这会儿你怎么不犟了?小怪兽!之前给你冰棍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