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将军紧张地问:“哪里疼?”
安乐掉下来两大颗眼泪:“眼睛。”
蔚将军心疼地捧住她的脸蛋,仔细观察。
安乐垫高了脚,也回捧住他的脸,吧唧亲了他一下。
蔚将军正焦急地查看安乐的眼睛,就觉她突然离自己极近,唇瓣传来微热的触感。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放开安乐,一手抵住唇,“您、您、您”磕巴了半天,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安乐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您的眼睛……”蔚将军艰难地说。
安乐配合地说:“还有点疼。”
“臣带您……去看大夫。”蔚将军身体僵硬着向前走,注意到安乐没有跟上,胳膊似乎不会弯曲了般,他直直牵住她的衣角,生硬又体贴地说:“……您随我来。”
安乐灿然一笑,轻浮地冲他勾手指:“再给我撒个娇,我可能就不疼了。”
她都知道,但她不在意。
蔚将军愕然,他终于不再敢看她,撇开了眼。他希望安乐再说些什么,可安乐不做声,直至他忍住了铺天盖地袭来的窘迫,低声地坚持说完了话。
“对臣负责。”他的视线一直看向别处,不愿与她对视哪怕一分一毫。可他抓她衣角的手却没有放开,一点点,攥得更紧。
啊啊,非常过分地欺负了人。她知道错了,她下次绝对绝对还敢这么做。安乐意犹未尽,她真的好喜欢这种被迫坦率、被迫可爱的小将军。
被送回了宫中,安乐尤恋恋不舍地告别:“一会儿见。”
蔚将军保持着与她视线的些许偏差,点头:“是。”
目送他渐渐走远,安乐不放过地又大声叮嘱:“好好休息!”
蔚将军规矩地回身还礼:“是。”
回了将军府,蔚将军和衣躺在床上,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
用早膳时,蔚老将军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昨夜有人来访?”
蔚小将军很不坦然,甚至于一反常态,反诘道:“有吗?”
蔚老将军一指他眼下的乌青:“看你心事很重。”
面前人不回答。
蔚老将军再一指他碗里的饭,又是笃定地语气:“在等什么?”干吃了半碗白饭,面前的饭菜一筷未动。
“等……”蔚小将军一字一句,说得很慢:“颁诏。”
他话音落时,管事匆忙地跑来禀报:“将军,宫来了不少人!”
第27章
何止是不少人,那奉旨恩赏的队伍风光浩荡地出发,前有侍卫开路,所遇宫门皆是次第大开,所经道途皆是闲人避让,然而快至将军府时,尚有部分还余留于宫,等待起步。
席鸿虚弱地倚在墙边,说:“别搬了。”眼看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奇珍异宝,一件件被搬出去,他有种被揪扯出灵魂的痛。
偏偏安乐不在意,还义正言辞道:“景曜值得。”
席鸿问:“那我呢?”
安乐低头找了找,但地面被打扫得很干净,什么也没有。于是安乐随手在空中一抓:“看见这团空气了吗?扔掉都不给你呼吸!”
席鸿沉默一瞬,默默转了身。
安乐问:“你干嘛去?”
席鸿正身穿一袭绣鹤图样的紫袍,此时背对安乐,腰身挺拔,那鹤便是颈项高昂,呈展翅欲飞之态。席鸿很喜欢这件一品文官的朝服,曾要求尚衣监每逢季度更替、量制新衣时,为他多做几套。
具体几套,全凭监主管的心意。
耿直的监主管拿不定自己的心意几何,索性直接请示了安乐。
安乐说:“做,给他按照一天一件的标准做。所有费用从他俸禄里扣!”
安乐想到这儿,突然想起来席丞相的俸禄,被各种扣除,似乎好久没发过了。
安乐莫名地心虚,吩咐盈岩继续调配收整她的小金库,把值钱的俗物都搬去将军府,把无价的小将军尽快请入宫。她随席鸿一路回了上书房,就见席鸿站在他的小桌前,稀稀疏疏不知做什么。
安乐想,不若她主动向席鸿认个错,毕竟席鸿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她招小将军进宫的提议,而她贬低他的话,也忒得过分了些。她正想着,就见席鸿拿了把小剪刀,唰唰两下,把她还没来得及颁布的诏书,剪了个稀巴烂。
安乐:???
安乐在和席鸿拼命,还是重写一张诏书之间犹豫片刻,最后决定大发慈悲,放席鸿一条生路。她研磨挥笔,想着把之前的内容照抄一边,但席鸿把诏书的碎片收纳起来,趾高气昂地回一旁办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