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苛待她了!我不就在厨房看到茶具,顺手拿过来了么,谁知道她是用乌七八糟的东西弄回来的,呸。”周氏扇了女儿一巴掌。
箫含玉跳着逃跑:“哟哟哟,还想装您好大娘的形象呐。是谁泼了大嫂一手肉粥的,大嫂手上没准都留疤了,这还不算苛待?”
“死丫头给我站住,别跑!”周氏去撵人。
裴承志一旁听得汗颜,又感到惊讶,偏头悄声对箫清羽说:“你们家真乱。难道你们家的人比我娘还厉害?秦蓁都能被他们欺负成这个样子,可怕。”
箫清羽紧紧捏着手帕,微抖的眼眶酝酿惭恸的赤红,不轻弹的泪光,在他眼底闪现。心中五味陈杂,千头万绪乱做一团麻。
箫振狠狠跺脚:“客人还在,你们这是闹什么!”
裴承志赶紧起身,抱手告辞。
几人上去劝架,冯氏把俩母女拉开,随即瞪向李秀珠:“秀珠,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娘。”周氏顾不得收拾箫含玉了,蹭到冯氏身边,冲她挤眉弄眼,小声做嘴型:“田,田。”
李秀珠眼泪簌簌:“阿奶,我不是故意骗人的,是,是周姨叫我那么做的。”
冯氏对她们的配合视而不见,发威道:“死皮赖脸的做什么,还不走。只要我老婆子在一天,你跟羽哥儿就不可能,羽哥儿也不喜欢你,你走吧。”
周氏要晕厥过去,娘是老糊涂,忘了秀珠她娘答应给田产的条件了吗?
此时在冯氏的心里,穿过了那一片片诱人的稻田,也穿过了这些人冷漠虚伪的嘴脸,回想起了令她这个老人感到窝心的时刻。是在她炎炎夏日装病那几日,浑身躺得不舒服,是秦蓁帮她勤换内衫,给她打水擦身,变着花样给她做开胃的小吃。无论她们对秦蓁多疾言厉色,把她从身边赶开,让李秀珠顶替,秦蓁一回到她身边伺候,都不会对她这个老人有丝毫的不耐烦。这回,秦蓁更用她娘的遗物,换取了老头子心爱的茶具,救了老头子一命。
冯氏感慨的叹息一声,她想这种亲情的温暖,再多的房产田地也给不了。
她看向怔忡的大孙儿:“去找秦蓁吧。”
第55章
夜,瓢泼的下起雨来,窗棂煽动,吹进屋里一缕缕凉风,纾解了地潮燥热。噼噼啪啪的雨声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如碎玉落盘,泠泠铛铛。秦蓁手执一卷书册,心绪不宁,视线看似落在书卷上,眼神早已没了焦点,涣散迷惘。
门外响起叩叩声,四五下后,秦蓁方回神:“何事。”
“东家,箫公子又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雨,您看?”
秦蓁开门,手撑开了一把纸伞,微提褶花裙裾,轻踩在雨水跳跃的地面,蹀躞朝大门方向小跑。近到门边,不知雨中人待了多久,嗓音已是嘶哑的。
“……秦蓁,你一日不开门,我就待一日。”合着手掌敲门敲到无力的破碎声音。
秦蓁气急攻心,上回也是这样:“你每次只会让我担心,以为故技重施,我就会心软么。”
“秦蓁,秦蓁,”听到她的回应,箫清羽萎靡的精神振奋起来,他抹把脸上雨渍,顺着门缝看见屋内灯盏的丝丝光亮,他心头的雀跃,在回想她的话后,委顿下来,彷徨的皱眉:“是,你说得对,我一心想给你更多,到头来,害你为我受累。当初林渊说,我能为你做的,其他人都能为你做,现在想想,我真的不知你喜欢我什么,或者说,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秦蓁,那封和离书,你带了吗?”
“你在说什么,脑子淋糊涂了?”秦蓁湿润的手搭在门闩上,犹豫不决。
乱风冷雨击打在她伞沿上,起起伏伏像要被刮走,她的声音带着寒颤。箫清羽从门缝里观察到,心下抽痛不忍,憋下满肚子话,哄劝道:“我们有事明天再说。你先进屋,不是讨厌鞋面沾湿吗。”
细微的响动从门缝中溢出,那丝光亮扩大、扩大,渐渐,完全朝他敞开。仿若暌违经年,俏生生的人儿站在他面前,击散了风雨的冷寒,夜的黑暗,眼中只剩下她。
一袭粉白的百花褶裙湿哒哒的坠落,边角淌着雨水,那伞不知飞到何处,她湿淋淋的双手垂在身侧,立于雨中。
箫清羽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的走上前抱住湿漉漉的人,想用尽所有力气温暖将她裹紧:“冷不冷。”
密集的雨水从他过度到她身上,箫清羽才意识到,自己比她淋得更湿,又办了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