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平常表达情绪用的话都比较浅层,也就这会儿死亡临近,蠪侄还试图插刀,气得她开始乱喷。
喷人一时爽,喷完以后她自己都惊了,正巧撞上慎渊的眼睛。慎渊明明面无表情,金瞳森冷,林翊却好像从中看出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先是习惯性地一缩脖子,转念一想,死都要死了,还怕个鬼,又梗着脖子抬头,甚至把背都挺起来。
慎渊不看了,转头直视蠪侄,正好蠪侄酝酿好了情绪:“骂骂我会开心的话,你就随便骂吧,反正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她看向慎渊,歪了歪头:“你可想好了,是来追我,还是最后救救你的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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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转身,整个身形在空中被擦去,树枝摇晃,枝叶间是酣畅的笑声。
林翊手一松,寒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右臂上的伤口扩大,血肉不断往下掉,她已经拿不住剑了。
她抬头,嗓音干涩:“你看,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去追他。”慎渊闭了闭眼,“别怕。”
“要说我一点都不怕,那是不可能。但我好像,真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这么怕。”林翊右臂的肘骨露了出来,“我好像……死了就回家了。就回家了。”
想到这里,她居然朝着慎渊挤出点笑,睫毛颤抖,末端缀着细细的水珠。
“你不会死的。”
林翊还在自己伤心,乍听慎渊这么说,一惊:“啊?”
“你不会死的。”慎渊重复一遍,握剑转身,“等我回来。”
林翊来不及应声,慎渊的身形就已经消失了。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心说以我这情况,八成是等不到了。
死到临头,她忍不住感慨自己真是时运不齐命途多舛,一低头又发现好像有点不对。
她的右臂藏在大袖中,露出的手纤细柔软骨肉匀停,指尖带着健康的微红。她匆忙撩起袖口,看见的是一截白皙的肌肤,哪里有什么阵法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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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都交错着贴在心口,慎渊还是被震出长长一段距离,刺痛的膝盖死命撑住才不至于跪下去。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正好喷在太都的刃口上,血迅速渗进去,剑上的篆字微微一亮。
又是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蠪侄看着站都站不稳的人,讥诮地翘起嘴角:“慎渊,你可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只管今日,不想明朝。”慎渊擦都不擦,黯淡的金瞳倒映出女孩的身形,“我倒是想剥你的皮,只可惜断头断尾,做毯子我都嫌不好看。”
蠪侄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大袖猛抬,一道黑气迅速击向慎渊。
慎渊根本没力气躲开,被打了个实打实,膝盖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太都嗡鸣,他虎口发麻,血顺着嘴角滴下来,一滴滴落进土里。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慕时本来就是天纵奇才,又有须臾镜加持,随手一挥就是破水开山的力量,而蠪侄怀恨千年,早把他的剑式琢磨得清清楚楚。
慎渊强行把口中的血咽下去,露出个近似嘲讽的笑:“怎么,知道自己不用做毯子,这么高兴?”
这个态度彻底激怒了蠪侄,他紧紧盯着慎渊,笑了一下:“我的皮做不成毯子不要紧,我剥了你的皮,给我垫脚!”
他高高扬起脖子,女孩原本修长曼妙的颈部被拉成诡奇的弧度,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
下一瞬女孩的身体软倒,站起来的是一只九头的狐狸,九条尾巴在身后舞动,每个头都盯着慎渊,猩红的眼睛,长大的嘴里舌头鲜红,腥臭的唾液一滴滴落下来。
“你倒是修出头和尾来了。”慎渊用太都撑起上半身,“只可惜断口太明显。”
“这些疤是你留给我的,我就让你看着这些疤。”蠪侄向前一步,刻意舞动尾巴,露出尾根没有毛发覆盖的一圈,“看着我怎么咬断你的脖子!”
九个头齐声发出吼叫,蠪侄往前一扑,慎渊躲避不及,锋利的前爪直接刺透两肋。淋漓的鲜血喷在蠪侄的其中几个头上,沾湿毛发,他却觉得无比欢畅,不受控制地伸出舌头舔舐。
他低下脖子,闭眼狠狠咬下去。
犬齿交合,发出刀刃摩擦的声音,蠪侄却没有咬穿皮肉的实感,就像咬到空气,牙尖撞得他发麻。
他不信邪地张嘴,稍稍拉开距离,前爪间哪儿有什么慎渊,不过是土地,利爪深深刺入湿润的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