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他又不想相信这个事儿,若是英杰真有个好歹,那池兄弟岂不是绝后了。
到底,杜玉娘的托梦之词,还是影响了杜河清的判断。
“爹,咱们跟池家又没交换信物,只是口头之约罢了,何必理会!”
杜河清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口头之约也是约,做人怎么能没有信誉呢!
杜玉娘又道:“我祖父可说了,那池秀才,只有大半年好活了!要不然,咱且等等看?以一年之期为约,要是一年内,池秀才不死,那我就全听你的。”
这倒是一个可行的法子。
杜河清只道:“说话算数!”
杜玉娘点了点头,“嗯!我相信祖父。”
瞧这话说的,好像他不相信自己的老子似的。
“行!”杜河清咬牙道:“就依你!”
杜玉娘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眼前这道难关总算是过去了。只要说服了父亲,那么便没有人能摆布自己的婚事了。
闹腾了大半天,杜玉娘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很沉重,十分渴睡。
李氏连忙将床头的那碗药端过来,道:“玉娘,喝完药再睡。”
杜玉娘勉强睁开眼睛,喝了药,也不管嘴里还留着苦味,合眼睡去。
李氏和刘氏将杜玉娘放平,又给她盖上被子。
杜河清有话要问李氏,刚说了一个“娘”字,就被李氏挥手,赶到外屋去了。
“娘,我,玉娘说的是真的?咱家真不姓杜?”
李氏点了点头,嘱咐他道:“这事儿晚点再说,你带着你媳妇回杏花沟去吧!记住你爹的话!玉娘的亲事,不能就这么定下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背着我答应池家的提亲,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杜河清缩了缩脖子,道:“哎,我记住了!”
夫妻俩趁着天还没黑,赶着牛车离开了桃溪镇,回了杏花沟。
第四章 十一
杜玉娘头上的伤还未痊愈,自打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很迷茫。
直到解决掉了与池英杰定亲的隐患,她才确信,自己真的是重生回来了。
杜玉娘很少说话,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想事情,变得很安静,跟以前的杜若娘判若两人。
杜家二房的小女儿杜小婉时不时的就会问她大姐杜小枝,“大姐,你说她是不是撞傻了?”
杜小枝是个勤劳又不爱多说话的姑娘,每每听了小妹的话,都会不由自主的瞪她一眼,然后再低声的叹口气。
杜小婉不是很懂,大姐叹气是什么意思。
杜玉娘偶尔听到过一回,不由得黯然伤神。
堂姐是心疼她。
前世,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堂姐模样一般,人也木讷,傻乎乎的。
现如今才觉得,堂姐是极善良的一个人。
人最难得的,就是善良。
以前,她不懂,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比谁都厉害。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才是最笨最傻的那一个。
庆余二十六年的那场大火,让她变成了一阵轻烟,彻底解脱了。
可是没想到,她重生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居然回到了十二年前。
这一年,她十二岁。
她和池英杰还没有定亲,祖母还健在,堂哥还没有开始赌,她也没有遇到贺元庚。
一切都还来得及。
窗外北风呼啸,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把她的记忆拉回到了前世。
杜玉娘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却是冰冷得不见一丝温度。
记得那一年,也是一个冬天,她明明怀着身孕,步履艰难。可是大妇高氏,却让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害得她差点无法保住腹中的骨肉。
那种刻骨铭心的冰冷,仿佛被印在了灵魂上,若非是亲身经历,又怎么会记得那清楚?
曾经她恨过,怨过,甚至拼了一条命,想要讨一个公道!
可这世间,唯公道二字,最是扯淡!
天下若真有公道,她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杜玉娘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的一角,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这一世,她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咱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她定然不会再像前世一样,被皮囊富贵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