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澄不想再看着沈翊的双眼，她目光微微下移，专注地看着地毯上的纹路。
“虽然，在客观上，我好像帮你解决了一些麻烦，免去了一些惩罚，但是，在主观上，想要帮助你的心情只占了一小部分，剩余的大部分，都是为了借机接触安全有序的时空通道。”
林澄澄咬了咬牙，把自己当初的心思剖析得一清二楚，她不想用虚情假意，从沈翊那里骗来真挚的感激，那会让她寝食难安，惭愧心虚。
沈翊听着林澄澄一句接着一句的解释剖白，看她俏生生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红色裙摆微微散开，像一朵带刺儿的玫瑰，似乎想把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扎疼，才会心满意足。
闭了闭眼睛，沈翊不想再听林澄澄说出更多的让他难受的话。
虽然理智上，他一直在告诫自己，林澄澄当初做的事，其实并不太严重，无论如何，她都帮了他大忙，就像之前他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他是要和林澄澄道一声谢的。
但是在情感上，沈翊感到了极大的失落，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林澄澄对他，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情谊
“你借机进入安全的时空通道，然后又偷偷来到了这个空间，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回家啊。”
林澄澄惊讶地看着沈翊，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我想你也发现了，我在这个世界有亲人，有朋友，我想方设法地回来，当然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
这次，沈翊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恍然，最后还有一丝不愿相信：
“可是，你在魔法大陆上生存的时间，比在这里度过的人生，肯定要漫长多了。你……你宁愿放弃魔法大陆上的一切成就，就为了回到这个时空位面的亲人父母身边？”
“西泽阁下，我此刻想这样称呼你，我问你，你对沈翊这个身份的认同感，真的会超过对安东尼奥·西泽的认同感吗？
我想不会的，否则，你也不会一恢复全部记忆，就想着回归魔法大陆。我和你一样，在我的认知中，有我父母生活的这个空间位面，才是我的根，我的心安之处。”
“那么，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沈翊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的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下去，脸色愈发严肃深沉：“当初，你为什么选择了我？魔法大陆上，每年犯错的大魔法师人数不少，我并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不是吗？”
“是的，而且也不是最省时间的。”
林澄澄的眼中划过怅惘：“大概是因为，我想在离开之前，帮帮你吧，即使你不需要，还会害得你凭空增加了一段‘情史’，但说心里话，我的初衷，是想报答你的。”
“报答我？我记得，我们当初，并没有什么交集，便是我对你说过的话，也没有超过三句吧。”
“可是，你帮过我的，不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我都记得呢。”
提起往事，林澄澄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有些歉意、又有些释然地看了沈翊一眼，轻声解释说：
“后来，西泽家遭逢巨变，我就想帮你做一些事情。但是，那后面牵涉到的利益太复杂了，我一时也摸不到头绪，而你又始终宅在法师塔里不出来，我就一直踌躇着。
再过一段时间，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我无意中发现，你准备选择血亲复仇这条路，我就有了以上那个计划。”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林澄澄自嘲地耸了耸肩膀：“你瞧，我这样挺自私的吧？即便是想要报答别人的帮助，选择的方式，也是为自己谋利益的。”
“这并不自私。”沈翊强行压下情感上莫名其妙的委屈和烦躁，尽量理智客观地回应林澄澄。
“你说我帮过你，现在想一想，应该都是很小的事情，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那么，你愿意报答那样的小恩惠，这行为本身就很好了。更何况，你的报答，远远超出了我当初的付出。”
沈翊看着林澄澄的眼睛，非常认真地总结：“评价你的行为，不能只看你从中得到了什么，还要看，我这个被牵扯利用的人，到底受没受到伤害，获没获得利益与好处。”
林澄澄静静地瞧着沈翊，红唇轻轻抿了抿，仿佛有话要说。
但是，沈翊发自内心地觉得，不能再让林澄澄说话了。
这个下午，她对他，确实坦诚无伪，毫无隐瞒，但她说出来的一句句真相，就像一杯杯冰水，一个劲儿地往他滚热的心脏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