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父这才放下心来,对许子瑶千叮咛万嘱咐,直到押解的差人脸色不耐烦了才松口,依依不舍地踏上了流放的路。
望着那几个逐渐远去的萧索背影,许子瑶不知怎的心头一酸,眼泪滚滚而下。
韩俦紧紧揽住身旁的妻子,任那滚烫热泪打湿了衣襟。
子瑶,不要怕。
这一世,我会一直保护你,陪着你,至死方休。
*
长公主府内
虽是冬日,园子里却是花团锦簇,暗香浮动。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姹紫嫣红的花朵都是彩色绢布巧手制成,暗香却是数十棵梅花散发的,清幽动人。
如往常一般,这次赏梅宴也汇聚了京城的半数闺秀,此刻各家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角落里一棵老梅树后面,韩雅兰正和韩雅雪咬耳朵:“你发现了吗,这次那姓许的没有来,还是称病,我就说嘛,长公主怎么可能被这种贱人蒙蔽眼睛。”
她平素并不喜欢韩雅雪,但是自从韩俦归来并和二房对上,前几天韩老夫人还闹了一场,丢人丢得满京城都知道,二房的处境就尴尬起来。
韩鸣远虽然占着个镇国将军的名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后继无人,自身能力也不强,又有韩俦记仇打压,将来十成十是要降等的,恐怕还不止降一等。如果这次被弹劾的事情坐实,怕是连降等袭爵的时候都等不到。
京城的闺秀们最是有礼貌,一般情况下就是笑里藏刀也是面子上过得去,但也是最势利眼的,出门见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家父兄的官职地位。在这种情况下,韩雅兰和韩雅雪理所当然的就被排斥了,只好俩人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韩雅雪心说这嫡亲妹子可真蠢材啊,许子瑶全家都被流放了,就算她靠嫁人逃过一劫,现在出门也只有被人嘲笑“关心”的份,当然要称病不出,难道要出来面对你这种蠢蛋吗?
嘴上却道:“长公主自然英明睿智。听说他们家还是伯娘掌家呢,可见伯娘也是明白人。”
韩雅兰捂嘴窃笑:“那当然,我现在就盼着那贱人福薄命浅,赶紧给别人腾出位子去。”她声音更低,“刚刚我听了一耳朵,明天大昭寺庙会上……”
树后小径处,被迫听了一肚子碎碎念的唐若月:“……”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躲到哪里都能听到许子瑶的八卦?忒烦人了。
和被排挤的韩家姐妹恰好相反,唐若月近日身边围着的人更多,一部分是为了她的家世,更多的则是瞄准三皇子,准备搏一把,哪怕只沾个亲也不是坏事。
倒是唐若月比往日沉稳了些,有人当面讽刺许子瑶也不接话,刷了刷品性端方的好名声。
她年纪到了,也该嫁人了,可是父亲竟然看中了三皇子,想要亲上加亲。
贵妃姑姑早已经暗中给三皇子相看正妃了啊,哪怕还没有定下,她前两年被韩俦讽刺的事也惹得贵妃不喜,这要过去给人做儿媳,恐怕还不如孤独终老或者远嫁外地。
往日里诸多疼爱,到此时才发现,抵不过家族利益一丝半毫。
唐若月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心地折返回去。
园子正中的亭子里,是各家闺秀们在言笑晏晏,也是她要融入其中挣名声的战场。
唐若月拿起帕子小心地沾了沾唇,重新端起笑容,款款走了过去。
赏梅宴的众人各有各的烦恼,然而谁的烦恼也比不上文侍郎。
可以说自从他闺女参加了长公主的赏菊宴回来,文侍郎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他是礼部侍郎,本身也非常好面子,结果独子被爆出虐待妻子还不能生育,老妻也被人诟病刻薄寡恩,要不是文侍郎这位子没有碍着什么人,当时就能被撸下去。
最倒霉的是他那女儿,平日里看起来娇憨可爱的,结果一出门捅这么大篓子不说,还跟人伯府的姑娘打赌,说什么韩俦要是回来了没叛逃,就腊月二十当众赔罪。
今天就十九了。
那倒霉女儿还闹着要上吊,说是丢不起这个人。
文侍郎简直恨不得抽死这女儿,说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什么去了呢?现在寻死不是明摆着败坏为父名声?死也不能在这几天,必须风头过了再说!
说完文侍郎就去小妾院里寻安慰了。
他身体还行,当然要以子嗣为重。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听下人来报——
文小姐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