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赢笑道:“寄希望于他人,本就是艰难的事情。”
无言作答,华阳棠只是坐起身,笑了笑又絮絮道:“舅舅虽好,但毕竟常年在北疆驻守,我与他却也并不相熟,平白赖在舅舅那,也难怪姨母会生气。”
自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以为一直能这样过下去,但每每想到这里,却只能坐在床头,独自垂泪,没有广陵君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但那个家又有什么可活的,她真的累了,有时候想起,如果死能够解脱,倒不如一死了之。
眼前女子的脸上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表情,甚至连笑意也没有了,犹如最平静的湖面,无波无澜,但越是这个样子,她就越忍不住想向这个人倾诉,但她还是忍住了。
见华阳棠一时不说话了,姜赢起身笑道:“你且稍后,我去请大王过来。”
“这……”华阳棠垂首不语。
见华阳棠脸上似有难色,姜赢耐心道:“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可以保证半点不说出去,但咒骂与怨恨却帮不了你,况且你与大王有血脉亲缘,你需知道普天之下没人能帮的了你,除了他。”
“我……”华阳棠踯躅,那个人,被所有人视为洪水猛兽,除了王叔与姨母几个长辈,只怕大王还放在眼里,但她不过是个表亲,那些公子公主还跟割韭菜似的死了一茬又一茬,她哪里敢来沾惹。
华阳棠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姜赢的眼眸,眼眸犹如夜空一般漆黑但那眼中又好像有星辰在其中,似有一道光,让她看了心安。
清风徐来,甄昊躺在藤椅上,只觉得昏昏欲睡,眼睁睁闭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感到身上一沉,不由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是因为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甄昊笑一声:“王后……”
手应声松开,甄昊眨眨眼就看见姜赢弯腰正站在他的身旁,柔柔而笑,“是妾吵醒大王了?”
甄昊摇摇头,身边的侍从都在远处站着,他揉揉眼,朝女子问道:“寡人怎么睡着了?”
“因为大王累了,”甄昊任由姜赢扶他站起来。
“王后有何事?”
姜赢笑笑指着远处的亭上坐着的人,甄昊心下了然,他挽起女子的手,笑道:“那咱们一块过去罢。”
甄昊正携着姜赢往亭上去,却被华阳夫人给拦住,甄昊驻足,笑问:“夫人可要一块去?”
华阳夫人摇摇头,只说:“我就不去了,免得她又发脾气,只是还望大王好好劝劝她。”
“劝她?”甄昊轻轻一笑,“寡人是该好好劝劝,劝她狠下心来,断个干净!”
“大王!”华阳夫人失色。
“怎么?女本无过错,广陵君负心至此,还要勉强吗?夫人素来护短又霸道,却能看见人欺负到自家人头上?”
“这不是一回事!”华阳夫人低头叹息。
“好了,夫人且放心,寡人看在大将军的份上,会好生掂量的。”说罢,甄昊绕过华阳夫人同姜赢往前去。
到了亭上,甄昊让姜赢坐下,他却只站在一旁,免了华阳棠的礼。
华阳棠见了他,也顾不上害怕,只跪下道:“大王,臣妇是真心不想回去了,但你也知道,广陵君他不肯放手,还有几个孩子,臣妇实在无可奈何了……”说到这里,华阳棠鼻子一酸。
华阳夫人站在不远处,见了跪拜在地的女子,心中难受不已,不由反问自己,她这样的年纪了,回首一生,她也曾三嫁于他人,难道偏要勉强棠姬去受罪,即便不再嫁又如何,她的资产足够棠姬与几个孩子过上几辈子了,为了所谓的脸面,棠姬难道。
甄昊看着她,突然笑出声来,姜赢蹙眉看着他,甄昊拍拍她的肩让她放心,道:“棠姬,你我既然是亲人,寡人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况且你说你一无所有,你可是忘了,近日你与妘鹛交上来的图纸,你以为都是寡人闲来无事的吗?”
“这……”
“你费了力气,自然有回报,”甄昊微笑,他让妘鹛与华阳棠协力绣的江山入战图,择日就可以送给金牡丹了,她们都是有才华的女子,却偏偏被禁锢住了。
“棠姬,自由与否全在你自己的一颗心,”甄昊端起茶喝了一口,只觉得滋味甘甜,不由又递给姜赢,他又接着说道:“况且难道你以为华阳夫人真会舍了你?华阳家怎么样,自有寡人在呢,你又何必操心,寡人今日就一句话,你放宽心,不要害了自己的身子,就是换一个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