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是华阳夫人特地派来的,而她也并不想惹华阳夫人不快,况且华阳夫人派来这些王宫中最优秀的女官,那华阳夫人的意思也很明确了,自然是希望这次的大礼当天能完美无缺,这是华阳夫人对她最美好的一个祝愿,所以她才这样努力。
“女史,没事的,今天还刚开始呢,你去休息吧。”姜嬴狠下心把手从甄女史手中抽去,教习女官们的声音又响起,只是姜嬴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声响。此地侍奉的都是一等一的女官和宫人,何等安静,如何这样喧哗,姜嬴心中诧异不已,却看见一个少年走进,那是顾清漪。
姜嬴顾不得别的,急忙忙上前,“清漪,你怎么来了?怎么连个通传都没有。”
顾清漪行礼道:“宫人让我进来,王后大喜。”
虽然不知道他这话里是几分真假,但姜嬴还是喜上眉梢,喜不自禁道:“这样热的天,难为你过来。”自从顾蓝衣走后,顾清漪就没有再来见过她,她很担心,而对于这种事,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来安慰他。
顾清漪看着姜嬴,女子似乎意外的开心,他微微有些意外,其实他来只是想来说说话,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想问问,他给华阳藤寄出很多信,但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当然,他并没有刻意给华阳藤寄信,只是姜嬴向他提起了,所以他便以姜嬴的名义将信纸给寄出去,可是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他寄出去的信,仿佛石沉大海中一样,华阳藤的回信迟迟不来。
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忐忑,到现在,他只有担心,老夏王一死,小夏国的王都玉凉究竟会有什么局面?虽然姜嬴透露了点,但她给他透露的也只有华阳毅已经到了玉凉和于庆交接了,妘姬目前都很安全,但是这消息再要多,莫说姜嬴不能再说,他也知道这相距十万八千里没有多的能知道,但姜国派遣而去的使者也迟迟未回,玉凉似乎陷入了混乱。
如果华阳藤死了,他该怎么办?他会怎么样?突然冒出的念想,让顾清漪一呆,耳边嗡嗡作响,半边身子都僵了。
“清漪……”女子的一声呢喃唤醒了他,只觉得有水滴在手背上,忍不住一摸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上居然沾满了泪水。
姜嬴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脸,她静静等了几分钟才轻轻问:“清漪,你在想什么?”
见姜嬴看着他,顾清漪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不是个不会表达的人,但现在他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顾清漪眼中迷茫,姜嬴叹一口气,她靠近坐下,轻轻问:“你是不是还在想你父亲?清漪,我这样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了?”记得当年与顾清漪分离的时候,那时,她的年纪不大,而清漪更小,还仅仅只是个孩子,所以即便是现在,跨别多年,她与顾清漪再度相遇,顾清漪的模样已经变了很多。然而在她的心中,顾清漪依旧是个孩童的模样,当年的那个孩童,他的眼中没有光,而现在,对于她发出的问题,顾清漪也没有给出答案,顾清漪似乎神游物外。只是看着少年沾满了泪水的两颊,姜嬴实在是惊讶,顾清漪居然哭了。
不单姜嬴意外,手上的泪水很快变凉,顾清漪也觉得有些讶然,自打他九岁那年起,无论受什么样的苦,他都从不再哭泣过,但今天,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偶然冒出来的念头,他居然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流下泪。
“清漪,是姐姐对不起你,”见顾清漪迟迟不说话,姜嬴开始变得有些无措,顾清漪听见她这样说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摇摇头,“璎姐,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但责怪你,这种想法我是一次也没有过,你不必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正是因为他清楚,所以他才会特意来提示她。
听见顾清漪这样说,一时间姜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踯躅片刻姜嬴问:“清漪,等我这边事情结束后,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虽然她不必担心顾清漪的物质与安全,可是他的心绪呢?如今她仅剩顾清漪这一个亲人了。
顾清漪又何尝会听不出姜嬴的言外之意,少年眼神呆愣,他已经没有了母亲,到现在他连父亲都没有了,虽然说父母的爱他几乎是一天也没有体验过,恍如可有可无一般,可如今这两个人都没有了。
姜嬴不由地轻轻抚摸小腹,如今将为人母,她才体会更深,对于父母来说,孩子或许能有很多,但对于孩子来说,父母却是她们的唯一。但这唯一的人,一个死在顾清漪的面前,她的姨母茉姬,在清漪幼年时便绝情的选择离开,生死永隔,而在顾蓝衣的眼里,所谓的儿子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