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演员,他一定会大红大紫的。可他放弃了。
安逸叹口气,又翻到鲍琥大学时期。大学只有三张照片,每张都像在和谁生气。真是被女生宠坏了。
她放下相册,点进土豪金。手机里居然一张鲍琥的照片都没有。这样一想,她还真不算合格的女朋友。居然连男朋友的照片都不存。
鲍琥好像从没提过什么要求。他就这么爱她?
安逸拨着手机屏左右翻,不小心翻出一张黑白照。那是外婆送去殡仪馆前,她拍下的遗照。没事就看。
外婆死了。死后的三个月,她想起来就哭。失去一个爱的人,竟会这么疼。如果,哪天她失去鲍琥,她会不会也哭上三个月?
安逸脸上的悲伤冻结。痛苦来得猝不及防,以致隔天上班精神一直不好。并且,这种低落有延续的趋势。
一天、两天……七天、八天,心情持久萎靡。
D都的冬天到了,比首尔晚了一个月。安逸仍维持着固定作息,下班就回房子躺着。不过她没睡主卧,又住回先前的小书房。
小书房没有鲍琥的痕迹,床上没有人形熊抱枕。那是个单人床。
安逸郁郁靠在床头,随手点进手机日历。十一月三号,外婆三周年祭日快到了。
她又习惯性点进相册。遗照中,外婆闭着眼,明明是最熟悉的人,闭上眼的样子她却辨认不出。大概,是因为没了眼睛。而眼神,正是辨认灵魂的依据。
没有那双慈祥的眼睛,也就不存在曾经最爱她的那个人。鲍琥,总有一天也会和外婆一样,消失得彻底。
安逸木讷盯着照片,思绪纷乱。忽然,土豪金响了。她接起电话。
“喂?是安逸吗?我是房东,你房子下月到期,你还租不租?”
“我……”安逸坐直身子,想了一分钟。上月是打算到期退租的,只是这月心情变了。
“你还租不租?不租我重新找租客。不过就算续租,月租也得涨两百。”
“我……”安逸想说不租,却说不出口。就在前一分钟,她还想明天搬回城中村呢。出于谨慎,她还是说:“我考虑下,周末给您回电话吧。”
“那行,早点答复我。”那边直接挂掉电话。
“嘟”一声单调音,安逸心瞬间掉进井里。一口湿漉漉的深井,无声无光。就像从前很多次,父母都迫不及待挂她电话。
她出生在这座城,却是保姆带大的。一直到八岁,父母纠葛三年后离婚,她从爱情结晶变为错误结晶。她被送去杭州,外婆身边。那对男女再看她,谁也无法安然自处。最后索性少看、不看。一个移民,另一个只出抚养费。
八岁到二十岁,外婆陪她十二年。她不知道,这一生她寿命有多长,不过她有预备,外婆一定是陪她最长的那个。
父母的经历告诉她,爱情是错误,可她也听过很多别的悲剧。没有爱情,一对男女的结合一样是错误。所以,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到底要不要爱情;所以,她的两次恋爱,都谈得别扭无比。
“I was born to love u,I was born to love u……”鲍琥又发来视频电话。
视频来电都被他设置好,在“伊莲”蛋糕店他唱的歌。生来爱你,生来爱你,只有这一句,反复歌咏,不厌其烦。
安逸沦陷在音乐中,忘了接起视频。铃声响了一分钟才停。歌声在“to”上戛然而止。
她眸中闪过愤怒的火花。为什么不唱完整句话再停,她不喜欢。
音乐很快又响了。鲍琥再度发来视频邀请。安逸迅速接起,眉目锋利,脸上笼着层薄怒。
“宝贝,你在干嘛?怎么这么晚才接?”鲍琥压低嗓子,一边说话一边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口气娇软。
安逸面无表情看着屏幕里头,画面橙橙的,不知是在路灯下还是楼梯里。
鲍琥慢慢看清手机里的媳妇,瞬间意识到不对。宝贝不高兴,问题很严重。
于是,在杂物房的橙橙光线下,鲍琥C位出道了。身子长高一米,脑袋硬生生怼上箱子角。他摸着后脑勺直抽气:“疼死我了,妈呀,妈呀。”
安逸神情严肃,默不吭声。
鲍琥果断放弃求安慰的心思,同时,主动捡起稀碎的男朋友脸面。“宝贝不高兴,出什么事了?”
“没事。”声音没一点温度。
鲍琥坚强一笑。还好,关于这点,邵林有上过课。“没事”属于女人十大谎言之首。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