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名士最讲究的是气节。”慕锦兮笑了笑,“曾经便有人誓死不吃新朝的米,愣是把自己饿死了。”
凤元公主瞪着眼睛,一阵无语:“还有这样的人?这是和自己在置气啊。”
“人各有志。”慕锦兮摇摇头,“历史里的事情,谁有说的清呢?兴许另有隐情,你我也不知。”
“你快把你知道的给我讲讲。”凤元公主眼睛都亮了,她最喜欢听这些事情,跟传奇话本似的,甚至有些故事比话本里还稀奇精彩。
慕锦兮勾了勾唇角,同凤元公主细细讲了起来。
“我大燕拿下江山时候,可有这种榆木疙瘩?”凤元公主一个故事听罢,饶有兴趣问道。
慕锦兮的笑意僵了僵,叹道:“殿下,休要对太.祖皇帝不敬。”
“如何就是对曾祖父不敬了。”凤元公主喃喃道。
她又不傻,慕锦兮说了这样的话,也是听明白了的。
太.祖皇帝原是前朝异姓王,然暴君昏聩,这才揭竿而起。可哪个朝代没几个顽固死忠呢?天天拿‘大逆不道,乱臣贼子’这样的话往太.祖皇帝头上扣。
谁还没个脾气了?也是太.祖皇帝手腕铁血,才堵住了那些人的口。
但依然会有人心里别扭,太.祖皇帝的皇位来得不正。可是谁家改朝换代时候得来的皇位是正的呢?
大燕盛世清明,也便没人在提了。
可没人提,不代表燕家皇室就真的不会在意。
尤其这两年,风头有些不太对劲。
“殿下,有些话,别人不能说,你更不行。”慕锦兮正襟危坐,“我们谁都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但是看了史书,却要相信,当时那种情况,那种选择,一定是对的。”
因为是对的,才换来这天下百姓上百年的安宁太平。
这就够了。
凤元公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察觉有些不对:“本是让你讲故事,怎就开始说教了。”
慕锦兮笑了:“学史,便是要从中看些道理。”
“你这口气便和那些先生一样了。”凤元公主撇了撇嘴,“也罢也罢,谁让我就愿意听你讲呢。”
烛火跳动了下,慕锦兮面上的神情明灭不定,声音里的笑意却是不难听出:“殿下,天色晚了,您该就寝了。”
“我想在你这里歇。”凤元公主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慕锦兮。
“殿下……”慕锦兮深吸一口气,“这床,两人睡太挤了。”
“那你去我那边,我的床大。”凤元公主不依不饶道。
慕锦兮有些无奈:“那日被风吹后有些风寒,好得并不太利索,殿下厚爱,但还是改日吧,免得传染给殿下。”
凤元公主神情顿时悻悻:“好吧,可说好了啊,改日一定得来。”
“那个。”她原本都要走了,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扭头道,“你那个暗卫,可敲打过了?”
想起慕锦兮同自己说的事情,凤元公主带了些揶揄。
慕锦兮眉眼间带了无奈:“已经仔细训过了。”
“那便好,改日我得看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憨货。”随后又接了一句,“我看你也别让他做暗卫了,这种心性怎么能干那些阴私的事情呢。”
“是,殿下教诲得对。”慕锦兮叹道。
眼见凤元公主离开,慕锦兮在原地定坐了片刻,挥挥手示意绾衣和尔雅去门外候着。
她看向桌面上不断跃动的烛火:“出来吧。”
锦帘无风自动,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落在慕锦兮的面前。
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平放,深深拜下,额头触及手背。如此端正,如此严肃,甚至语调里还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慨。
“子初拜见主上。”
第49章
地上匍匐着的那个黑色身影十分虔诚。
慕锦兮双手在膝上交握,眸光复杂,内心更是百感交集。
“子初。”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前世她先是不信他,而后又抱着必死之心,从未正眼看过他一次,更遑论叫他的名字。可从始至终,子初的态度都一成不变。
奉她为主,视若生命。
外祖母选人很是妥帖,至少这些人都养得太耿直,一日认主,终身是主。
“主上。”子初猛然抬头,眸中闪烁着某些名为惊喜的东西。
慕锦兮这才打量起这位年纪轻轻的暗卫首领。
眉目疏朗,眸若璨星。和前世比起来,还有几分没褪去的少年感,看起来也去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只是周身沉稳又凛冽的气质半分没变,大约是被生活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