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四爷,”年筠淼埋首在胤禛的颈窝处,低喃着:“我只有四爷了,为了四爷我舍弃了所有。”
真的是所有。
舍弃了我的世界,我的姓名,我的身体,我的家人……
来到这里,只为了与你相遇。
这是今天晚上突然闯入年筠淼脑海中的想法,她彻头彻尾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别人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姓名不是自己的,样貌也不是自己的。
年筠淼的脸上的泪落在了胤禛脖子上,她蹭了蹭,尝到了眼泪的苦涩。
“四爷,如果我长成另外的样子,没有这样好看,您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胤禛将年筠淼抱起来,转身在榻上坐下,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像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他垂眸看她,轻轻咬了咬她圆润的耳珠,“淼儿的确美,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嗯?”年筠淼嘟起嘴,不满意这个回答了。
如果连仅剩的他的感情都是源自这本不属于自己的美貌皮囊,那她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淼儿,”胤禛微凉的唇从耳朵慢慢往下移,他的声音伴着他的清冽的气息,冲击着年筠淼,“你觉得四爷我是以貌取人之人?”
年筠淼的脑子已经不大灵光了,她努力想来想,想到初见那一日他的冷漠,稍稍心安。
他不知从一开始就对她好的。
“四爷不是。”年筠淼含糊着,酒劲儿上头,她慢慢闭上眼睛。
胤禛抱着她,看她一点点睡熟,低头吻掉她眼角残余的泪珠,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你也开始害怕了,对吗?”
同样的恐惧,疑虑,焦灼不安,思前想后,患得患失,自我纠缠不休……
我的好姑娘,我早都经历过了。
第59章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月初了两场雨,似乎是一夜之间原先郁郁葱葱树枝就空了。
年筠淼搓着手,就着廊下的灯笼里微弱的光看着在院中练剑的胤禛,剑锋扫过,低洼处积水四溅,朦胧中更显得惊心动魄,落叶飞舞,收剑入鞘,叶落水平,一切又回归宁静。
清晨格外冷,说话时便能看到薄薄的雾气。
“怎么起的这样早。”胤禛把剑抛给高无庸,朝着年筠淼走过来。
年筠淼缩着脖子,鼻尖微微泛红,笑道:“总是贪睡,都不知道四爷身手这样好。”
天虽冷,胤禛仍是一头热汗,他接过年筠淼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笑道:“我这是中看不中用的把戏,上不了台面。”
年筠淼笑笑:“反正我看得是眼花缭乱。”
她微凉的指尖被胤禛的大手握住,攥了攥,“手凉,快进去。”
年筠淼两次大病都是在天起转凉的时候,所以今年淑雯格外上心,滋补的鸡汤一顿没落。
这几趟都是提前一天就用文火煨着,一天一夜的功夫,鸡肉炖得都没形了,喝的时候滤去渣骨,汤汁鲜美不油腻。
年筠淼连着喝了几个月,很明显地觉得自己的腰粗了。
端起汤碗,年筠淼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
胤禛抬头就在她腰上比划了一下,示意她:“不盈一握,不许犯矫情。”
“明明就长了肉,”年筠淼深吸一口气,汤又确实鲜美,她抿了一口,暖暖下肚,也满足了,“算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胤禛淡笑:“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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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冬天,除了跟胤禛去昌平的行府泡了两回温泉,进宫向贵妃问安,年筠淼几乎没有出门。太阳好的时候就晒晒太阳,下雪的时候看看雪景,过得懒散又惬意。
转眼开了春,再进宫请安,回来时年筠淼第一次没有带着大包小包的药材。
太医笑眯眯说可以停药的时候,年筠淼倏然就红了脸,心如小鹿乱撞。
晚上,胤禛见她拆了头发就用竹盐漱口,淡声问了一句:“不喝药了?”
年筠淼抿着嘴唇,含羞带怯地嗯了一声。
胤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就——
一切如常了。
好像是怕姑娘着急,胤禛抱着她,安抚似地说了一句:“得隆重些。”
不知怎么,年筠淼却似松了口气,大抵是近情情怯,她一整天都有些惴惴不安,此刻听了他的话,便安心将自己化作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舟,全然交付。
虽然一次次听胤禛说要隆重些,但年筠淼着实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