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雯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够,飞快地就奔着福晋去了。
福晋乌拉那拉氏一听是四爷的意思,哪里敢怠慢,亲自带着五六个婢女就过来了。
来的时候,胤禛刚从水盆中拧了凉毛巾出来递给年羹尧,年羹尧手中拿着从年筠淼头上撤换下来的毛巾。
两人这么交替着已经伺候上了。
见乌拉那拉氏过来,胤禛随手把毛巾抛给她身后的淑雯,叮嘱道:“额头,腋下,肚脐,腹股沟,你们几个要片刻不停地用凉毛巾给年小姐降体热,直到陈大夫来。”
四福晋瞧了年筠淼一眼,沉声道:“这孩子病得不轻啊。”
胤禛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瞥了淑雯一眼,侧身出去了。
等到半个时辰以后,高无庸带了陈大夫来,年筠淼的体热已经降了些许,不似方才那般灼人的滚烫。
陈大夫瞧了瞧年筠淼的神色,又伸手将她的下眼睑翻下来,蹙了眉头,低声道:“不应该啊。”
经过他手的病人这么快又起了病的,太少见了。
这叫陈大夫很是恼火。
一边开方子,一边瓮声瓮气道:“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寒气走了肺经,就是华佗在世,这人怕是也救不回来了。”
写字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瞧向淑雯,交代着:“好好伺候你家小姐,不过半月这般反复起高热,伤身体呐。”
淑雯小鸡啄米样点头,她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昨晚,年筠淼执意不要她伺候沐浴,她拗不过就在屋外候着,里头也没见着什么大动静,这人怎么就病倒了呢。
“行了,别抹眼泪了,快去伺候你家小姐吧。”陈大夫把药方递过去,又道:“继续按着刚才的法子给年小姐擦身子,直到体热正常。拿个银吊子来在廊下专熬柴胡,熬得浓浓的,半个小时喂一次。日落之前应当就无大碍了。”
淑雯片刻不敢耽误,一一照做。
胤禛进宫往南书房见过康熙出来,人还没到乾清门,就被胤禵叫住了。
“四哥。”
胤禵快步跑过来,看来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胤禛驻足,回身看他。
“年筠淼去四哥府上了?”
胤禛点头,无话。
“……”
其实胤禵也没好要问什么,他只是觉得人是自己带进宫的,总该关照一声的。
胤禛右手捏着胸前的朝珠,无意识地摩挲,淡淡道:“她病了。”
胤禵诧异,“又病了。”
“是啊,”胤禛眉头微蹙,“我怀疑……罢了,改日再说,你还有别的事?”
胤禵拱手告辞:“没了,四哥慢走。”
胤禛微微颔首,想了想,道:“你若要看她,随时来就好。”
胤禵摸了摸鼻尖,眼睛下意识看向别处,含糊地应了一句。
回到府里,胤禛先往书房去,路上问了一句:“年小姐醒了吗?”
“还没有。”
府上的管家的姓陈,胤禛一般喊他老陈。
老陈躬身垂首,小声道:“奴才按着四爷的吩咐去问了,昨儿伺候年小姐的丫头要了两只木桶,说要伺候年小姐沐浴。伙房的苏拉说,有一只木桶里全是凉水。”
说话间走到了书房门口,老陈脚步一顿,没有特许他们是不敢进四爷书房的。
“进来吧。”
胤禛开了口,他才敢跟着进去,转身掩上房门,声音压得更低:“奴才又细细查了年羹尧这几日的行踪,没有异常。”
胤禛摸了摸额头,似乎犯了难。
半晌,他开口道:“这两日老十四可能会来,留点神。”
“奴才知道了。”
“下去吧。”
胤禛一只手随意在琴弦上拨弄着,他搞不清楚年筠淼究竟是如何觉察出这些蛛丝马迹的。
“一心要江山图治垂青史,也难说身后骂名滚滚来。”
这句话在胤禛的唇齿被翻来覆去地咀嚼,几乎要嚼碎了。
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胤禛的脑海间闪过。
不如杀了她,一了百了?
陈大夫说得果然没错,午后年筠淼的身上开始逼出热汗,一出汗,体热便降得更快些,原先黑紫唇色也慢慢淡去,透出一股鲜亮透红来。
淑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瘫软着身子坐下床榻之下,反复低喃:“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胤禛在门外等了等才伸手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