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了两声,好像不好意思似的压低声音:“敢问姑娘芳名?”
阿蛮倒是敞亮,轻快答道:“我叫阿蛮。”
说起来她的名字起的还真是随意,不过是阎王爷有日闲来无事翻看六界地图,发现了一块儿隶属于六界之外的地方,名为――蛮荒。
相传蛮荒中埋着的都是被屠戮的上古诸神,里面混沌都未开,一切生灵死灵都在里面活不下去,属实是一个冤魂死鬼都不会去的大不敬之地。
阎王可能想着用这种地方取名字的在诺大的六界肯定是独此一份儿,不光独树一帜还能够彰显他阎王爷的见多识广,便随便摘了其中一字,赐给了她。
不过这么多年阿蛮还挺感谢阎王爷的,毕竟“阿荒”这名属实难听了些。
“阿蛮……”
顾浔口中念叨了一遍,望着她的明媚笑颜,微微颔首。
阿蛮脸上一红,觉得自己的名字实在上不了台面,赶紧摆摆手:“哎呀,我这名字就是一老头随便取的,不好听,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浔微微一笑:“我叫顾临洲。”
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她同别人一样唤他大名,所以就只告诉她,他的表字。
定王顾浔,表字临洲,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不过才二十有四,便已持兵符号三军,本应是个富贵闲人,一生顺风顺水,却在十六岁时自己请命去了战场上吃沙子。
不过他到底本身就是个帅才,短短四年就将大梁失出去的城池夺回来个七七八八,从无败绩。
属实是一个能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顾临洲,临洲……”
阿蛮念了好几声顾浔的字,还直接省去了姓氏,点了点头声音越来越小,念这可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传到顾浔耳朵里竟和情人间的呢喃似的。
顾浔破天荒的俊脸一红,心跳快了几分。
也是,按照大梁的习俗来说,及了弱冠之礼的男子的字只有家中长辈和亲近的人才可以喊,再者就是情人之间念着玩儿的小情趣了。
以顾浔那挑剔的性格,目前能唤他表字的也只有当今皇上顾凛一人。
现下,又多了一个阿蛮。
“这名字可真好听,取的时候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吧,可不像我,地图上随随便便的一个点就把名字打发了。”
阿蛮瘪瘪嘴,觉得阿蛮这个名字真是起的太随意了,和他一对比真是难听死了。
“阿蛮……很好听。”
我……很喜欢。
夜,浓的像是要溢出来的墨,坠着繁星点点,寒风吹着破旧的窗户,咿呀作响。
顾浔拿起一旁放着的狐裘,看了看四周,才走到一挡风的角落,铺了下去。
顾浔:“阿蛮姑娘,晚上你睡这儿。”
说罢,便寻了块儿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规规矩矩的坐下,端着一幅清冷矜贵的模样,作势就要闭目养神。
“这么冷的天儿,你把衣服给我了你怎么办?况且你身上还有那么多伤。”
“咳咳,不妨事。”
顾浔故作难受的用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眼里精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瞟着旁边,果不其然看到了阿蛮焦急的样子。
这小丫头,还真是藏不住事儿,一双眼睛能把所有的情绪都摊明白了,顾浔低头微微一笑。
“这怎么能行!要不…要不狐裘咱们一人一半吧。”
阿蛮在地府四百多年都在身体力行的感受一个道理,叫无功不受禄,在她看来,她先前救了他,这个功算是结下了,受禄也是应该的,所以顾浔此举她受的相当无愧,也没想着推拒。
只不过她也不想让他在这么冷的天受冻了。
“这男女晚上同住一屋已是于理不合,怎么能再睡在一处?莫要辱了阿蛮姑娘的名节……我的伤不妨事的。”
顾浔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想把她带到身边,更想将她藏起来只叫他一个人看见,他虽是对这些事情懵懵懂懂,不过他一向讨厌畏首畏尾,既然有了念头,那就随心走。
本是狐裘一人一半,怎就被他一说就变成睡在一处了?
阿蛮心下有些奇怪,可奈何脑子实在不如那头下套的狼灵光,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傻乎乎的兔子快被狼吃了还一无所知,还得宽慰这只持美色行凶的狼:“话本子里不是说男女睡在一处吃亏的是女人吗,可我不觉得吃亏啊,不妨事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