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丧的时候,都有不开心的时候,白里自认为是这些事情接触地比较多的,她觉得她活得一直不快乐,她总是在心里跟自己说,活着太累了,太辛苦了,但是,她还是一直坚持着活下去。
为了她该做的事情,为了对哥哥和师傅的承诺。
白里的手依然很疼,她看着自己右手被包裹地像个球一样。
“这是做什么?”
她笑了笑看向面前的阳笙,摆了摆自己受伤的手。
“这样难道不会影响伤口接触空气?”
她记得阳笙的医术很高,说句实话,她和阳笙的医术到底谁更胜一筹真的说不清楚,但是这包扎地可确实不怎么样。
阳笙转过身来,看着面色发白的白里,她虚弱地靠在墙边,用粽子一样的右手打趣他,不禁眉毛皱了一下。
阳笙的酒窝特别深,只要他轻轻抿一下唇就可以显示出来,但是不管怎样都十分好看。
白里见着他表情有些阴郁,难道这是关心则乱,太害怕她失血而亡,所以左一层右一层地包来包去?
“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药罢了。”
阳笙回了一句。
她挑了一下好看的眉间。
刚才白里出了很多的虚汗,阳笙坐在她床边思考人生的同时用湿毛巾擦干净了她的脸,当然也包括她眉上的黛。
本来她唯一装作男人的标志就是每天早上都死命化向太阳穴的眉尾,这下也被阳笙擦掉了。
整个人的样子完全的展现在了他面前,比如,柳眉弯弯,浅笑吟吟,剪瞳秋水,琼鼻皓齿,加上身上的虚弱,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更显得无比细腻。
老天对白里的雕琢是偏心的,给了她极美的长相,她父母都是一介面貌常常的老百姓,可她却偏生如此清新典雅。
当今圣上,容貌俊朗,她父亲远远比不上,后宫佳丽,莺莺燕燕,每位都是姿色万千,她母亲更是比不上的,可是偏生诞下的任何一位公主,都没有她的好容貌。
但是老天又是公平的,给了她好的皮囊,好的脑子,却要让她受尽苦难,女儿身厮杀战场,女儿身奋战朝廷,最重要的人全部不知所踪,日日殚精竭虑。
要是能再选一次,她会怎么选呢?
这本就不是她能选的。
阳笙的目光稍微有些停滞,他早便也听闻里朝丞相天生女相,本就以为只是身段瘦小婀娜些,却没想到这长相,竟是如此这般。
白里以为她猜中了阳笙的心思,但是又拿捏不准,因为看上来,阳笙怎么也不像是会因为过于担心,而浅了手上医术的人。
难道说她的手已经割断了筋???
突然这个恐怖的念头,让她心上一紧,若真是这样可如何是好,右手无法执剑,她的一身好功夫怎么办,何况要是没有功夫傍身,还如何立足。
她的眉间一下子皱了起来,右手成爪状,试探着自己筋骨的状况。
因为过于心急,难免没深没浅。
一用力,可以见到的,猛得一股血窜了出来,钻心地疼。
“你这是做什么?”
阳笙一把抓住白里的手腕。
“我就是确认一下我有没有伤到手筋,不过好像还好,没有伤到。”白里明明已经疼得挂上了冷汗,却还是笑了一下,这笑是认真的,她发自内心庆幸她的手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那你不会问下我?”
“我太过心急了。”
月光下,两个人站在廊前,你一眼我一语,只不过空气太湿了,没萤火虫,不然也能是番好光景。
其实现在也是好光景。
晚膳白里用得格外好。
虽然一个个丫头小侍们上菜的时候看着白里的脸都愣神了好久。
白里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阳笙的心思会是这么细,所有的菜虽然带着一股药的味道,但是入口却一点点都不苦涩。
就单单这点,要白里去做,这区区一会功夫可是做不到。
看来阳笙的医术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许多。
她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每当要喝完的时候,阳笙就再盛上一些。
白里突然打趣了一句。
“阳笙,你若是什么时候想让我死,也太容易了。”
她说着这句话,心里却没想什么,还继续一口口喝着鸡汤。
放在谁心上都是一粒沙子的话,却其实只是她嘴里的一句玩笑。
其实也不是玩笑,只是她习惯性的疑虑,她一直以来活得太累太累了,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这只是她的思维定式,若不是如此,她早就死上了千千万万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