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是轻声抱怨,“你不是说药是给锦湘的吗?怎的又给了那位赵姑娘?她是什么人?你的心上人吗?”
舒颜心中无他,他怎敢再说她是他的心上人?不愿再揭伤疤,恒瑞含糊其辞,“她是我表弟的心上人,我只是帮忙寻药而已。若说是旁人,我怕你不给,不得已才扯了谎,还望柳姑娘见谅。”
如此说来,他还是会顾及她的看法,听罢解释的柳白微唇角微弯,终于不再黑着脸,扬起小脸娇哼道:“下回可不要再骗我了,我的心眼儿可不是那么大!”
若非情况特殊,他也不愿骗人,遂向她承诺不会再撒谎。
待他们下了马车,到得忠勇公府,已是夜幕四合,清辉高悬,疏星点点。府门口的灯笼照亮来路,守卫一看是表少爷恒瑞,并未拦阻,直接请他入内,柳白微紧随其后,急切的想要一个结果。
彼时福康安正准备用晚膳,恒瑞表明来意,意在问他是否还愿帮柳大夫翻案。
虽说两兄弟之前为了舒颜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如今事关道义,福康安分得清轻重,不会将两者混为一谈,遂正色道:“当初我说过,得到药便会为他翻案,我与恒瑞是表兄弟,这药给谁都一样,既然我拿到了药,那承诺亦会兑现。”遂交代柳白微回去跟她父亲说一声,明日傍晚在宝珍楼等他,见面后再详谈翻案事宜。
没有想象中的为难和推诿,福康安应得十分干脆,恒瑞对他这个表弟越发钦佩,暗叹自己小人之心,诚恳拱手向他道谢,“劳烦你多费些心。”
福康安淡笑以应,“咱们兄弟之间无需客气。”
经此一事,他还愿意将他当成兄弟吗?许是他的心太过阴郁,才会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严重,也许在福康安眼中,这根本不算什么,毕竟这是舒颜自己的选择,她心中没他,那他于福康安而言便不算威胁,是以表弟才没再冷脸以待吧?
如此想着,恒瑞那自入府后便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得松片刻,柳白微亦福身向福康安道谢,只盼着他能帮母亲翻案,如此一来,父亲心中的那根刺才能□□,不必日夜煎熬。
接下来的日子,除却本身的职务之外,福康安一直在忙着柳夫人的案子,涉及当朝亲王,乾隆又一向偏袒自兄弟弘昼,他儿子的事,谁也不敢惊动皇帝,偏偏福康安无所畏惧,敢将此事拿到明面儿上去说,请求彻查此案。
既由他提出,乾隆自会重视,当即命刑部和宗人府负责此案,务必查出真相,若然永璧真的草菅人命,那自该依法惩处!
此类案子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毕竟已然过去几年,人证物证都得搜罗,好在皇上亲自下令,福康安在旁督促,众官员都会卖他阿玛傅恒的面子,未曾敷衍,尽力彻查。
在此期间,福康安没去找过舒颜,既已晓得她心中有他,那他也无需再担忧,想着一直不见面,成亲那日才好给她个惊喜,孰不知现下欺瞒,真到了被拆穿的那一日,那花烛之夜怕是不好捱啊!
第35章 掉马
春暮夏至, 六月初,乾隆自紫禁城起驾前往热河避暑,和硕额驸福隆安本该随侍皇帝左右,因着三弟福康安的婚期定在六月十六, 是以他得留在忠勇公府打点三弟的婚事,待大婚之后再前往行宫伴君。
最疼爱的侄儿大婚,乾隆十分上心, 除却赏赐富察家之外,阿颜觉罗家亦得封赏, 在外任职的明山匆匆赶回京城, 为女儿的婚事做准备, 顶替一事,西林觉罗氏一直没敢写信告知于他,他也是归府后才知晴云竟被调了包,女儿变成了外甥女, 这算怎么回事?
听罢夫人的讲述,明山忧心忡忡, 拍手慨叹, “夫人呐!你怎的如此糊涂, 溺爱云儿至此, 由着她胡来,闯出这样的祸端, 你就不怕为夫掉顶戴?”
“什么祸端?现下不是挺好的嘛!”正在清点礼单的西林觉罗氏不以为意的瞥他一眼, 认为他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三少爷都答应帮咱们隐瞒了,你有了这样一个皇亲做女婿,前程无忧也!何苦杞人忧天?”
明山性子谨慎,他若在家,绝不会允许夫人冒这样的险,奈何事已至此,而今他们可谓是骑虎难下,再无回转的余地,除了喟叹,明山似乎也不能如何,唯有将错就错,让舒颜嫁过去,至于将来,且看天意如何安排,毕竟福康安这样的女婿可遇不可求,他私心里也希望能跟富察家攀亲带故,兴许真对往后的官途有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