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这才明白,她昨夜祭出桃灵木时,真是把家底都给兜出来了。若不是那闷葫芦主动跟她回来,他们家只怕那时就要遭遇大祸。
那日,向来把她宠在掌心的阿爹,当着那贵客的面将她严厉训斥了一番,训完还不够,还要罚她去跪祠堂。大哥二哥只站在一边看着,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此事与令爱无关。她之所以用桃灵木对付穆王府的暗卫,皆是受我怂恿。”
一道青涩的少年声音忽在寂静的厅中响起,冷冰冰的,一如往昔。
夭夭扭头,惊讶的望向站在她身边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并未看她,也并未看阿爹,而是目光倔强的望着那名紫袍贵客。
听到这话,那贵客嘴角笑意凝了一瞬,又如常舒展,继而抬眼与那少年对视片刻,眸光阴沉至极。
阿爹还是象征性的罚她跪了两个时辰。
等她出来,府外甲兵尽撤,那些一身云白的暗卫也都不见了。当然,包括那个少年。
她心里忽然很难过,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他就这么走了。
阿贵见她眼圈红红的,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才肯偷偷告诉她,穆王一行刚刚离开不到一盏茶功夫。至于那少年,则被穆王绑在马后带走了。他们要回千里之外的邺都去。
她立刻牵了二哥送她的枣驹小马,往北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等到了北城门,却被告知穆王已经出城。她匆匆买了些糕点,又往城外追去。终于在城外十里的官道上追上了穆王府的人马。
穆王和随行甲兵所乘之骑,皆是可日行千里的上等神骏。那少年却被穆王用绳索绑住双手拖在马后,徒步跟着大军前进。也因为这个缘由,大军行进速度慢了许多,夭夭才有机会追的上来。
不过两个时辰没见,那少年已满面风尘,唇角干裂,额角布满密密汗珠,半束的乌发也散乱不堪,膝盖、腿上、脚上到处都有被擦破的油皮,一双手腕也被勒得青紫发肿。想来出城这段路,已没少吃苦头。
从蜀中到邺都,漫漫千里,他若一直这样被拖在马后,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多少罪。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们比肩而眠时,他低声说的那番话,心里忽然难过的厉害。也许,他的父亲真的不像阿爹疼爱她一样疼爱他,他才会离家远走。
见她过来,穆王吩咐暂停前进,并未阻止她去见他。
她走到他面前,往他怀里胡乱塞了一堆她爱吃的蜀中糕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掉个不停。
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任由她塞了一堆。半晌,嗓子有些嘶哑的道:“我叫穆玄,从邺都过来。”
她眼泪霎时如决堤之水,流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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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
沉醉中,夭夭轻声呓语。
海雪望着立在雅室外的宋引,短暂的惊愕之后,惊喜过望的道:“宋二公子?”
宋引却怔怔的把目光投向室内。
榻上,那绯衣少女面颊熏红,娇美如初春的海棠花。
那声呓语虽轻,却如一颗石子落入他心湖之中,击打出一片涟漪。
第47章 龙眼
海雪便隔着门问:“方才可是二公子在敲门?”并不着痕迹的错了错身子, 恰将夭夭严严实实的遮挡住。
宋引意识到失礼,匆忙收回视线, 笑问:“什么敲门?”
海雪一愣,便将方才在室中听到的动静讲述了一遍。宋引脸色渐渐凝重, 视线搜寻一圈,最终也定格在迎面那幅仕女图上。
“这屋子有古怪,须得尽快离开才好。”
他急问海雪:“出门时可带披风了?”
海雪一听便知有异,忙道:“在马车上,奴婢这就去取!”
“来不及了。”宋引大步跨入雅室,见榻上放着块蓝色丝绒绣花毯子,拿起展开, 将尚在酣睡的夭夭一裹,抱着她便朝门外冲去。
海雪情知此刻也不是计较男女大防的时候,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心, 惶然跟上。
谁料三人还没奔出大门,一道人影忽从外面堵了进来, 似笑非笑的问:“宋副使要去何处呀?”
他一边说, 一边极自然的将雅室门关了上去。目光滴溜溜的落在毯子里露出的那截雪颈和那张娇醉如花的玉面上, 淫光大放。
“季侯孙?你想干什么?”宋引极警惕,立刻退了一步,更紧的抱住怀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