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云煦公主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穆王府隐秘之事,穆王不肯告诉穆玄,却肯让她知晓。而穆玄似乎也很信任这位姐姐。若不然,今日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穆玄的心意,云煦公主又如何知晓?
只能是穆玄主动和他姐姐提起的了。
穆玄既已窥破她身份,那云煦公主莫非也……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以穆玄谨慎行事的风格,未必会把此事告诉云煦公主。
见夭夭默然不语,云煦公主一挑眉,道:“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毫不知晓我阿弟的心意罢?”
夭夭摇头,如实道:“世子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若有机会,我自要涌泉以报。”
云煦公主眼眸灿然生光,笑吟吟道:“你能明白最好。”
入城已是深夜,马车径自驶进穆王府所在的靖安坊。此时已过宵禁,宽阔的街道上空荡荡的,鸦雀无声,只偶尔遇到几列巡查的街兵。
街兵见是穆王府的马车,只例行盘问了几句,便恭敬放行。
穆王府大门紧闭,只有一侧角门半开着。两个家仆模样的人提灯在外守着,见顾长福驾车回来,立刻小跑着把门全部推开,等车驶进去后,又迅速将门紧紧关住。
顾长福推开车门,先将穆玄背下马车,道:“老奴先带着世子去祠堂疗伤,菖兰郡主便拜托公主照料了。”
云煦公主点头:“福伯放心。”
顾长福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云煦公主方挽着夭夭的手道:“左右这几日你也回不了府了,不若留在这儿陪陪我。”
夭夭忙道:“岂敢叨扰公主休息,明日一早我就离开。”
“只怕回不得。”
云煦公主道:“我听说,夔龙卫有个叫季侯孙的,今日午后带人围了西平侯府,扬言要把妹妹当做邪祟给抓起来。”
夭夭大吃一惊。云裳阁郑红桑向季侯孙告发她身份之事,海雪已细细讲过。夭夭虽料到季侯孙可能会挟私报复,却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看来云煦公主果然对她没有恶意,否则任由她回府自投罗网便是,根本不必告诉她这个消息。
夭夭感激道:“多谢公主提点。”
云煦公主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小事一桩。这些人跟着了魔似的,看谁都像邪祟,不必理会。等围几日找不到人,自然就灰溜溜的撤了。”
在云煦公主的葳蕤院歇了一夜,次日天未明夭夭便睁开了眼。
外面还是灰蒙蒙的,院子里却有人语声传来。
夭夭推开窗一角,只见云煦公主已经梳洗起身,正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摆弄着石案上的一截截断剑,昨夜那老者站在一旁回话。
夭夭识得,那些断剑残片,正是穆玄的佩剑端方。
“阿弟可好些了?”
只听云煦公主问。
顾长福道:“世子内伤深重,经脉被震伤好几处,还有那蛊毒作恶,情况很凶险。昨夜王爷回来后就去了祠堂,现在还没出来。恐怕一时还醒不过来。”
“西院那边也知晓了?”
顾长福斟酌道:“只怕瞒不住。”
云煦公主默了默,又吩咐:“府中瞒不住也就罢了,切不可再往外走漏消息。尤其是圣上那边。”
顾长福道:“不消公主吩咐,老奴晓得。”
夭夭心中疑云更多,暗想:“封禁一个村子并非小事,穆王如何敢瞒着圣上私自做主。看来,也多半与其妹阿凝有关。”
“老奴担心的却是另一桩事。”
顾长福抬了抬眉,道:“现在季侯孙带人围了西平侯府,一心要抓那位菖兰郡主,且似乎有极确凿的证据。咱们把人留在府中,麻烦倒是次要,只怕圣上深究起来,要传世子进宫问话。”
“到时,就算咱们想瞒都瞒不住了。”
云煦公主一皱眉:“此事与阿弟有何干系?”
顾长福道:“听世子那两位手下阮筝和殷素讲,昨日世子去云裳阁办案时,与季侯孙发生了些不快,还从他手中带走了那位菖兰郡主。”
被季侯孙带人围困了一日一夜,西平侯府一片压抑死沉,人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
姜氏并胡氏等府中女眷都聚在孟老夫人的松寿堂里。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孟老夫人愤怒的拿拐杖击打着脚下地面,骂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凭着旁人的一面之词,也敢来抓我的孙女!”
胡氏慌忙道:“娘,您可小声些。那些夔龙卫一个个凶神恶煞,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若给他们听了去,可就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