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怕的。
只是,为母则强。
为了留住能证明女儿死因的这点证据,她宁愿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安寝,也要守着这东西。
“啪。”
匣子终于被打开。姜氏却像是握了块火炭似的,一个不稳,匣子从手里滑溜出去,翻了个跟头,从里面掉出两样东西。
一块女孩用的素色手帕,一张不知是人血还是公鸡血画成的符纸。
姜氏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夭夭显然对符纸更感兴趣,拿起来一看,眼睛登时睁大一圈,竟然……是一张“镇尸符”。
“镇尸符”一般用于怨煞极重的古墓中,用来镇压尸体里残留的邪气与戾气,防止尸变。同时,也防止有孤魂冤鬼附着到这些凶尸身上,四处作恶。
寻常死于非命的人,尸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些怨气,但却不至于成为“凶尸”。所谓“凶尸”,必要生前遭受过极惨烈、极怨愤、极悲苦之事,戾气溢出魂魄,浸入四肢百骸之中。
就算真如传闻那样,菖兰郡主因为爱慕宋引而不得、绝望之下跑到荒山上上吊,也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戾气。
这镇尸符究竟是谁贴上的?
如果不是为了镇压尸体本身的戾气,难道,是防止有其他魂魄附到这具尸体上?
“……”
夭夭不敢再深想下去。
姜氏牙关打颤的道:“我偷偷去道观里问过。那里的道长说,这是……这是专用来镇压凶尸的符咒。”
“菖兰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是凶尸……”
她尾音颤了颤,便将后面不敢说出的话一并咬碎吞进了肚子里。
夭夭一叹。
除非,菖兰郡主根本不是“上吊自杀”,而是另有隐情。
究竟多么残酷、多么残忍的“隐情”,才能让一个素日里温柔知礼、性情内敛的女孩变成凶尸……
夭夭搁下符文,拿起那一块手帕。
材质是极普通的云锦,帕面上绣着一枝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夭夭将鼻尖凑近帕子一闻,果然,一股淡淡的酒香气立刻钻了进来。
只是这酒香不同于寻常酒香,淡而不醇,夹杂着一丝甜味儿,熟悉的很,好像在哪里刚闻过。
“是龙眼的味道。”
姜氏忽然开口了。
夭夭一怔。难怪这么熟悉。几日前,云裳阁里,她可不是刚被人连哄带骗的喝了好几坛专克她的龙眼酒。
只是,她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全是因为她是个冒牌货。
若是对龙眼过敏的菖兰郡主误食了龙眼或沾了什么龙眼做的东西,后果就不大好说了。
姜氏心如死灰的道:“菖兰对龙眼过敏之事,只有府里人和常给她瞧病的几个郎中知晓……我也曾试着查过,可惜一无所获。”
“只要菖兰能好好活着,我本也不打算深究到底。”
“谁料又有人故技重施……”
夭夭感叹,这毒计一施,将她身份拆了个底朝天,虽未伤及菖兰郡主的贵体,却稳准狠的在姜氏心口捅下了更亮丽的一刀。
大抵是之前发泄太多,姜氏此刻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望着夭夭,眼底有微弱火苗窜动:“那些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的事情我不懂,但我能瞧出来,姑娘聪明灵慧,乃可托付之人。”
“我希望,姑娘能看在菖兰这具身体的份上,帮我找出杀害菖兰的凶手,了我余愿。”
“只要姑娘愿意,我这桑榆院永远是姑娘的家,我,永远是姑娘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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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一团乱麻似的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夭夭便直奔沙暖院去找柳氏。
柳氏入府以来,四处树敌,和姜氏、胡氏都不对付,除了色迷心窍的西平侯,基本上没有第二个人看她顺眼。连院中伺候她的丫头,据说也都是她从温玉楼带过来的。
因而乍见府中郡主造访,正在院中打扫的小丫头委实吃了一惊,连过往仆妇也将这事儿视为一桩奇谈。
“夫人还未起。”
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知会了夭夭一声之后,便闷头继续扫院子,竟没有进去通禀的意思。
夭夭其实紧张了一路,生怕柳氏会避而不见,直接甩她一颗软钉子。此时一听柳氏在睡觉,好像找到缓冲点似的,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不是郡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