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乱臣_作者:若兰之华(199)

  这个节骨眼上, 夭夭断不敢画本族的符文惹祸上身,只能给穆玄做帮手。好在穆玄提前备好了许多玄灵符,夭夭只需照着他吩咐贴到各处,并专注探查异动即可。

  起初,十八道灵符皆如死鱼一般,贴在门窗、墙檐上一动不动。等穆玄在地上画好符阵,催动灵力,这些灵符才簌簌摇动起来。几乎同时,孟老夫人房门倏地被一道阴风刮开。昏迷了两日的孟老夫人挺尸般从床上坐了起来,并握住竖在床头的鹤首拐,点着地面,跨过门槛,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双眼尚紧闭着,脚步却甚稳健,似乎并不受目力影响。

  夭夭与穆玄默契的对望一眼,尾随其后,出了松寿堂一路向东,穿过一条鹅卵石道和一道月洞门,一片瘦菊渐渐映入眼帘。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后花园里。

  园内曲径通幽,道路错综,孟老夫人举着拐杖,一路分花拂柳,步子渐渐急切起来,眼皮也轻轻颤动着,似欲睁开。等又穿过一片花枝交错的梅林,孟老夫人几乎称得上是健走如飞。夭夭追的有些吃力,连脚踝都险些崴了,焦急间,旁侧忽伸出一只修长泛凉的手,将她紧紧一牵,平地掠起,几个飞纵便落在了孟老夫人身后。

  “当心脚下。”

  落地时,穆玄轻声提醒了一句。夭夭打眼一望,地上竟是长着大片滑腻的青苔。

  孟老夫人终于停了下来,正拄着拐杖、绕着一口枯井打转,脚步甚急躁,口中还念念有词,拐杖一端雨点般敲打着井台,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夭夭神色复杂的望着这口井,解释道:“这就是老夫人摔倒的地方。”

  穆玄长眉一挑,立刻捏了张玄灵符,屈指一弹,贴到孟老夫人的后背上。孟老夫人像是突然被按住机关,定住了身形。

  大约是枯了太久,井口已结满密密的蛛网,一只灰蛛吊在丝上,悠悠晃动着。常年风吹日晒,轱辘头横木裂开了一指宽的裂纹,支架也断了一根,井绳早不知所踪。

  难道这就是邪祟藏身之处?

  夭夭皱了皱眉,她为何一点都感觉不到阴气或邪气。

  穆玄拔出剑,先把蛛网清理掉,又将新画的灵符贴到剑尖上,伸剑往井口深处探去。这是专用来探路的探灵符,一进入黑暗的地方,自动蹿起一道青幽幽的火舌。若遇邪气侵扰,火舌会骤然腾起半丈高,向施术人示警。

  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点亮光,屏息凝神,心弦紧紧的绷着,生怕漏过什么动静。

  一盏茶功夫过去,灵符上灵力耗尽,火舌缩成一豆消失。

  夭夭大是纳罕。连玄灵符都探不出来异样,莫非真是他们多心了?孟老夫人带他们来此处,或许是另有用意?

  穆玄收回剑,取下剑尖上的灵符。灵符已被烧焦了大半,边缘处一圈黑色焦边。穆玄用两指捏着灵符,若有所思。

  夭夭:“可有什么不对?”

  穆玄谨慎的道:“这井里可能被人布了禁制。”

  夭夭一惊,余光忽扫见一道人影从枯井正对着的一道月洞门后闪了过去,喝道:“何人?”

  等两人追去,门后空空如也,早无人影。

  夭夭懊恼的直跺脚。

  穆玄:“可看清那人的模样?”

  夭夭想了想,道:“像是个男子……”

  “娘!娘!”

  话音刚落,耳畔忽响起一叠声杀猪般的惨嚎。

  夭夭循声一望,只见四个小厮抬着架肩舆,舆上歪坐着一个穿宝蓝锦袍的胖子,沿着花园小径快步行来。声音就是从那胖子,也就是孟老侯爷口中发出的。

  肩舆在枯井边落下。孟老侯爷白胖的面上挂满虚汗,由两个小厮架起来,嚎叫着扑到被定住的孟老夫人跟前,抱着老夫人的双腿哭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唬儿子!儿子还等着养好病好好孝顺您呢,您怎么忍心抛下儿子呢?”

  涕泪齐流,伤心欲绝。

  夭夭:“……”

  她要是没记错,孟老夫人第一次病倒,就是被这位心大如海、将自己亲生女儿扔到荒山里的孟侯爷给活活气得。听海雪说,之前季侯孙围府、孟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舌战东平侯府时,这位孟侯爷连面都没露。怎么此刻摇身一变,倒是成了个大孝子了。

  穆玄大约也对这位侯爷无甚好感,轻一皱眉,扬声道:“老夫人只是暂时失了神智,并无大碍,岳父大人不必忧心。”

  孟侯爷大约对“岳父”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茫然的抬头,待扫见夭夭与穆玄,才露出惊讶神色,掏出软巾胡乱擦了擦泪,颤巍巍道:“世……啊不,女婿,你何时过来的?”又瞪了夭夭一眼,不满的道:“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了都不知道跟爹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