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遗珠_作者:千寻(18)

2019-05-19 千寻

  徐宥慈弯下腰,把脚边的小狗抱起来,它吃饱了,正睡得酣熟,可爱的睡相,让人忍不住想笑,她轻轻抚着它的背,低声道:“叫你雪球好不好?你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儿?会像你娘一样,对不对?”

  这时候的她,松开紧锁的眉眼,方有少女的天真烂漫。

  曾经,她养过一只小狗,和雪球一样白、一样可爱,但是被徐宥菲抢走了,娘出面帮她要回来,徐宥菲不敢不还,可是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量说:“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隔几天,她的小狗口吐白沫,连大夫都来不及看,身子已经冰冷。

  那年她和徐宥菲才六岁,六岁的小丫头,心怎么可以这么狠?

  从那之后,她再不敢小看徐宥菲,也幸亏自己的不小看,否则她早已失去弟弟。

  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爹对徐宥铭、徐宥菲的惩罚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为什么对他们就是鸡蛋里挑刺?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因为亲疏远近自然不同。

  她低下头,脸颊往雪球的脸上蹭两下,承诺道:“我会保护你的。”

  把雪球放回旧袄子上,徐宥慈翻开帐册,娘经营的三家铺面,两家卖粮,一家卖布,营收一年胜过一年,年初时娘说:“照这个情况下去,八、九月就能攒到足够的银子,可以再买两间铺面,做点脂粉生意。”

  这些年搬到济州的外来户越来越多,人多生意自然好,沈叔结识一名做脂粉的匠人,颇有手艺,娘想与对方合作,可惜年初的时候徐国儒进京赴考,逼着娘拿出一大笔钱,之后虽慢慢存下银两,但十月娘又开始生病,计划只能搁下。

  病榻前,她对娘说大话,“我会让生意越做越好,待开春,攒够银子,娘把脂粉铺子的生意交给我吧!”

  娘那时笑得看不见眼儿,拍着她的头,赞她有志气。

  是啊,谁说女子只能依靠夫婿,女人也可以撑起一片天地,像娘这般。

  两下清脆的敲叩声响起,徐宥慈抬眉,说道:“阿默吗?进来。”

  门打开,十六岁的少年走进来,看着他,她露出笑颜。

  娘常说,她最能耐的不是做生意,不是琴棋书画,而是“捡人”。

  十几年前,娘捡到沈叔一家子,于是铺子有了今日的局面,而去年捡到阿默……

  娘真真是独具慧眼,捡到一个能文会武、性格沉稳的阿默。

  那时阿默被打得奄奄一息,弃在城墙边,路过百姓都以为他死了,幸好还是有好心人要把他抬到义庄,当时娘在场,二话不说拿银子捐棺木,谁知他没死,眼睛一张,吓得路人纷纷倒退,还以为是诈尸。

  娘倒是不怕,雇人把阿默送到医馆,他的伤很重,连大夫都没把握能把人救回来,幸好他命大,硬是撑了三个月,终于捡回一条命。

  之后,他就住在铺子里。

  取名阿默,是因为他不喜欢说话,他不交代来历、不提过往,只是踏踏实实地做事,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是踏踏实实的他,时不时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他会认字、会武功,他那双巧手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他几乎是全能高手。

  娘常会笑着说:“往后娘不担心慈儿和善善没人照顾。”

  虽是玩笑话,徐宥慈却也明白,阿默入了娘的眼,打算好好栽培。

  她也喜欢阿默,喜欢他的沉稳睿智,喜欢他像柱子似的能让人依靠,不生畏怯,而让她最最喜欢的是,阿默长得和弟弟有几分相像,比起她和弟弟,他们俩更像手足。

  她喜欢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安全的感觉会让她感觉愉快。

  “小姐。”阿默低唤。

  “坐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阿默不客气,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你应该听到风声了,我打算卖掉铺子。”

  “是。”他乘夜翻进徐府围墙,悄悄地探过夫人几次,他心知肚明,夫人的情况很糟。

  “铺子卖掉后,我会和善善进京,你想留下,还是跟着我们?”

  “京城?不是信州?”阿默反问。

  徐宥慈目光一凛,与他对视时瞬间明白了,娘同他说过心中打算?娘托他保护他们到信州?

  “我们不会照着娘的话做。”她老实回道。

  接着,沉默横在两人中间,他在她眼中看见坚持,片刻过后,一声叹息逸出。

  还是得到京城?这是命运天注定吗?好吧,既然老天如此安排,他就顺着祂的心意走下去,看看结局是不是像慧安大师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