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第一姝_作者:秋苑鹿(235)

  他用颤抖的手握紧姚钰的手道:“京城天地广阔,我儿此去京城定能施展拳脚,一展抱负。”

  姚郡守说得格外恳切。

  但姚钰心中冷笑。

  既然知道京城另有天地,为什么当初却放他去穷乡僻壤当县令?

  要不是他追随江郡守去了林泉郡,恐怕一辈子都不必指望姚家设法拉他一把。

  其实,他父亲的关爱,京城的职位,原本都不是他的。

  姚钰心中了然,但他恭敬地答道:“孩儿自知资质愚钝,唯恐言行有失,抹黑门庭,是故不敢造次。”

  “钰儿啊……”

  姚郡守盯着他的脸,怅然若失地叹气道:“你恭谨纯良的性子,真真像极了你母亲。”

  他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却故意提到姚夫人。

  姚钰道:“嫡母巾帼气度,不让须眉,孩儿拍马难及。”

  “我说的是你的生母……唉,罢了,是我多话了。”

  “爹,”姚钰第一次顺着自己的本心发问道,“您还记得我……生母的模样吗?”

  姚郡守靠着引枕,低头想了想,缓缓闭眼摇头道:“为父老了。”

  姚钰的心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钰儿,你准备一番便上京赴任吧,为父只盼你能有所作为,光宗耀祖,姚家今后就指望你了。”

  姚钰突然说道:“钰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求爹爹成全。”

  他巧舌如簧,骗得姚郡守交出来往书信,探知如何打点关系,最终找何人求得官职。

  姚郡守只当他性格谨小慎微,未曾对他有所防备。

  当晚,姚郡守和盘托出,姚钰仔细听了,暗中留意收集证据。

  等姚郡守体力不支,昏昏睡去后,姚钰从他房里出来,身上心里都冷得可怕。

  “原来,父亲以前就是这样待大哥的。”

  他望着庭院里寂寥的月色,一颗心也像沉在池塘里一样,沉沉浮浮,冰凉彻骨。

  今晚,他总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关爱。

  那是父亲对嫡子才有的关注。

  小时候,他无数次看到大哥坐在父亲的肩头大笑,以为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

  后来,他看到父亲考察大哥的功课,便赶紧抓起书去背,生怕父亲考到自己时答不上来。

  但他背了那么多书,着了那么多篇文章,他期待的那一天却从未到来。

  “姚钰啊姚钰,”他抬头望着月亮,喃喃道,“枉你悬梁刺股,苦读十数载,到头来却不如……”

  不如让姚钦一死了之。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当真好笑。

  他苦苦追求十几年的父爱,到手时才觉得,父子亲情也不过如此。

  姚钰一拂袖,转身离开了长廊。

  夜色中,他的薄唇抿得很紧,好似他的内心正在饱受痛苦的折磨。

  但那张唇很快舒展开,反而勾起一丝冷笑。

  他不要了。

  这一日,连羽解了佩刀,准备出门喝酒时,意外遇到了晏瀛洲。

  “晏兄?”他乐呵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走走走,咱们一起喝酒去。”

  他从未见到晏瀛洲在外饮酒作乐。

  这家伙,每天冷着张脸,一出衙门就只知道往家里跑。

  虽说他家娘子如花似玉的,但连羽还是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活到这个份上简直了无生趣。

  悲惨,太悲惨了。

  今晚见了晏瀛洲,连羽神使鬼差地生出份使命感来。

  “走,今儿个连哥我请客,不喝到吐就别走!”

  连羽难得豪气冲天,一心想挽救失足青年晏瀛洲。

  男人嘛,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

  就算在女人面前栽了,大不了哥几个在酒桌上爬起来嘛!

  晏瀛洲果然跟他去了。

  连羽大喜过望,叫了碟牛肉和几碟小菜,兴致勃勃地要给他倒酒。

  晏瀛洲却掩住酒盅,说道:“在下有事想请教连兄。”

  “哦。”

  连羽大为扫兴,闷闷地喝了几杯,嚼了几片卤牛肉下肚,心情总算痛快了些许。

  好像,能给司狱大人解惑也不错啊。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这段日子,晏瀛洲查卷宗时,查到几桩悬而未决的疑案,有凶杀有盗窃。

  近十年过去了,那几桩案子依然没有水落石出。

  “连兄在林泉郡待了多久了?”

  “十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