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在天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这片空地上。
他不用遁法,也没用身法,好像只要一个念头过去,就可以不受阻碍的出现在任何地方。看得出他虽以气息压制,但依然留了手,想听听白琅到底要说什么。
白琅重新将琅嬛镜对着他,笑道:“我觉得既然都是神选胜者,应该不会是蠢的。”
前面这段分析折流还是跟上了,他也抽空想了想:“还有其他理由要捞人吗?”
“是蠢且自信啊。”白琅说,“你们觉得就算简单粗暴地出下策也没关系,反正没人管得了,是这样吧?我告诉你,还真有人管得了。”
这次大自在天终于停下了压制。
但白琅没有明说谁管得了,她继续劝道:“现在扔了西王金母,还有是希望赢这局的,等再拖一段时间可就不一定了。”
她身后传出轻笑声,秦缓歌踱步而出,这次她没有在石礼界那般大阵势,反而和大自在天一样是悄然无声的。白琅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虚了,所以越发确定他们在忌惮某个可能在台面上已经被定义为“死亡”或者“无效”的存在。
白琅既已肯定他们在忌惮某个存在,那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张扬声势。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怕,越不敢动手。
秦缓歌柔声道:“是时候告诉我,你在瑶池和龙山看见什么了吧?”
“我就不能保留点小秘密吗?”
大自在天忽然抬高双手,日光渐渐黯淡,白琅看见真龙虚影盘绕太阳,逐渐将这一整界吞噬进去。时间感和距离感急速消退,周围的景色像被错开重叠了千万次一样模糊,脚所踏的地方时而是虚空,时而是万象,但从来都不是原来的平地。
大自在天是曾经创造并毁灭过世界的神,他所用的既不是“法术”也不是“招式”,而是“道”。
白琅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存在感,唯独她怀里的镜子越发沉重。
她将镜子对着世界的时候,里面一片空白。
因为琅嬛镜以心为鉴,而她内心对大自在天的世界就是一无所知的。而且最可怕的是,大自在天正在将这片模糊的无法理解的色相填充到她的镜子里。
一直以来白琅镜中映的都是真实,即便是虚像也采自她所见的“真实”,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可以颠覆这种真实。
可现在大自在天的“道”对她来说是不可名状的,不可拒绝的。它直接将大自在天眼里的“真实”灌注到她的镜中,映照在她的心上,产生不可磨灭的痕迹。
任何人所看到的世界都不算真实的世界,任何人所体会到的世界也都只是他们自己的世界。因为人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的,而世界是无垠的,因此人所认知的“真实”只能是“相对的真实”。
“绝对的真实”存在的前提只能是“全知”。
大自在天对于他所创造的世界就是“全知”的,所以他的万象世界能在“映见真实”的权中占据压倒性的地位,直接灌注到琅嬛镜中,进而影响白琅的心。
白琅感觉自己像在暴风中颠簸的船,她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也就是手中存在感愈发强烈的琅嬛镜。
她将琅嬛镜调转过来,对着自己。
她看见镜中自己的面孔,熟悉也陌生。离开煌川时间不长,她已经从那副沉默低郁的躯壳里走了出来,逐渐变成自己向往的模样。
白琅朝镜子笑了一下。
镜中妄相尽去,天地初开,洪荒始辟。
她看见大自在天的世界,终于明白她一直映见的真实只是她自己的真实。
“以万象世为镜,映我圣心通明。”
擎天心经在她额上绽放出光芒,一页页翻至映镜之权,每念一字就有一字亮起。
万象世是众生的万象世,有多少有灵之物,就看见多少种世界。将无数个不同的世界交融到一起,映照在她的心上,心就成了世界。她不需要全知,也不需要绝对真实,因为她允许镜中存在无数人的无数种世界、千万般真实。
琅嬛镜光华璀璨,和以前修行玉清真王律时不同,这一次镜中的开天辟地没有半路腰斩。生死轮回顺利进行,万物轮回生生不息,大自在天所灌注的一切终于消隐不见。
很快,周围景象恢复正常。
没有真龙虚影噬月,也没有秦缓歌和大自在天。
折流抱着剑站在她旁边,看得很好奇。
“秦缓歌只说一句‘镜主活着’,就和大自在天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