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之主宣城仙君,姝七的师父,原是天族皇室,是当今天帝的亲弟弟,但早在几万年天帝登基以前,两人就素有龃龉,天帝登基以后宣城便淡出天界,不与天族往来,只以苍梧山主人自居。
在苍梧山的那些年里,姝七从来不将宣城看作她的师父,因为他不曾教过她什么仙术道法,也没有教她如何立身正行。反而在苍梧山的天然环境下,姝七自我摸索学会了如何捉雪地里的兔子、钓冰面下的雪鱼、猎天上的苍鸟……于是,姝七在苍梧山的300年里,祸害了无数只兔子,钓了成千上万的鱼以及捕了万千的鸟……
“师父,你说,我成天在苍梧山这样瞎混,又不会个一招半势,以后出去会不会被欺负啊!”姝七认真地在雪地里滚着雪球,一边滚一边说。
“嗯,对的,你这样不成器,如果到外头,八成是要被人欺负的。”宣城站在姝七身后,冷冷地开口。
“那您快教我点仙家秘法吧!以后你徒弟我在外边混也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
“你天性愚钝,这些仙家秘法什么的,对你来说有些困难,所以我也就不劳神自己来教你了,只要你好好呆在苍梧山,有你师父我护着你,旁的人是欺负不到你的头上的。”
“我天性……愚钝……我……”姝七手中的雪球差点从掌心滚了出去。
姝七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去,宣城一袭白衣,斜倚在木屋的门框上,发丝拂动,衣袂飘摇,映衬着身后的皑皑白雪,他整个人俊美得让她移不开眼来。见了宣城,姝七的怒气再也无法积蓄起来了,她自我衬度:“一定是他周身的气息太强大,把我的怒火给镇压下去了。”
虽然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半,但是姝七心想:“这离我输还差一半不是!”
于是她嘴硬道:“北海四皇子子怡来苍梧山向我求亲时,你可是说,可是说……”
“可是说什么?”宣城挑了挑眉。
“你可是说,弟子姝七,聪……聪慧貌美,若论嫁,非十里红妆不可!”
“这话是我说的不假,可是你想啊,家丑不可外扬,而且你既是我的弟子,我又在外声名远扬,怎么能把你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了呢?这不是让我在外界面前没脸嘛!”
姝七:“……”
“好歹我也位列十二花神之一,怎么就让你说的这么不堪了……”姝七用力地滚着手中的雪球,嘴上不服气地嘀咕着。
“仙界皆传,花神者,自古绝色。你嘛,姑且算个三分姿色罢!”
姝七的手一顿,嘴角忍不住抽搐:“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师傅这是……夸我呢……”她讪讪地笑道。
“嗯。”宣城点头。
“哼!勉强,勉强至极!真是可恶,好好地夸我一句就那么难吗?”姝七在心中咆哮。
咆哮完后,她带着郁闷的心情继续滚着雪球,滚着滚着,忽然身后响起了宣城的声音。
“明日,是西楼小女儿20岁的生日,他请我过妖界去同他吃酒,你也去吧。”
姝七闻言回过头去,宣城正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眼底满是笑意。
“哦。”姝七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继续郁闷。
“这分明是耍我啊!”她愤愤不平着,然后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我刚刚答应了……什么?去妖界,见西楼?天啊!”姝七感受到了绝望。
这妖界君王西楼,是宣城的挚交好友,二者往来甚密。宣城常常去妖界走动,但姝七和里约却不常去。并非是他们没有机会没有时间,而是这西楼妖君是个不拘小节、行为豪放的人,能在言语之间不动声色地给旁人扎刀子。
如今姝七一百六十岁了,而她上一次见西楼还是孩童时候的事。姝七心想,平时被宣城打压惯了也就罢了,犯不着平白无故地还要吃上西楼这一遭,于是她很早就学乖了,很懂事地不去西楼妖君那里找罪受。这次迷糊朦胧之间竟答应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不免懊恼悔恨。
竖日,姝七起了个大早,原本想认真装饰一番,无奈她一直呆在这苍梧山里,首饰珠钗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得来几件,宣城又是一介男子,哪用得着这些东西。姝七在心中叹道:“唉,真是可怜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苍梧山过得跟野人似的。”
衣服嘛,她照旧一身雪白,不是因为她喜欢白色,而是因为宣城宣城自小就只给她穿白色的衣裳,白衣服穿久了,姝七都感觉这白色像是长在了我身上一般,如同苍梧山的雪,永世不化。姝七从房间里出来,宣城已经在正厅里坐着喝茶了,他仍旧一袭白衣,清冷而孤傲。他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对着茶杯吹气,眼眸低垂,仿佛茶水是一个婴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