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忽然意识到姝七已经不在苍梧山了,想到自己刚才的话,他不禁哑然失笑。
“是我记混了。姝七都走了这么些时日了,我竟然还没适应。”说完,宣城自嘲地笑了笑。里约将宣城平日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当下不由得叹了口气,手里拿着披风默默地褪下去了:“既然师父对师姐这般不舍,为何又要送她去那蓝谷呢?”里约真是不解。
宣城靠着门框,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雪景。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姝七就蹲在离她不远的雪地里认真地堆着雪人。
姝七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在耳畔:“师父,你说,我成天在苍梧山这般瞎混,又不会个一招半势,以后出去会不会被欺负啊!”
“师父这是……夸我呢……”
“师父……”
……
每一句“师父。”都让宣城回忆。不过数月,他已觉恍如隔世。
“小七,你在蓝谷,过得好吗?”宣城抬头,目光所及,皆是白色。
片刻之后,里约向宣城通报:“师父,苍梧山境外,有人试图闯入。”
“何人?”宣城问道。
里约:“她自称是天界的若兰上神。”
“若兰?”宣城差异地回头,看向里约。
“是的,那我要打开幻境吗?”里约点头,然后问道。
宣城回头,冷冷地道:“不见,你就说苍梧山不接见天界之人!”
“是……”里约退了下去,来到苍梧山脚下,将宣城所说的据实告诉了若兰。若兰一袭素衣,寒风轻拂,映衬着满山的雪景,显得愈发清冷。
“不接见天界之人,呵!这是他的原话?”若兰冷笑。
里约:“是师父的原话。”
“他是怨我吗?因为广陵寿宴上的事怨我?”若兰别开眼,不看里约。
“好了,你回去罢,就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他而已。”若兰落寞地道。里约转身,当下告别若兰,往山巅走去了。
若兰看着里约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了苍茫的白雾里,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师父,若兰上神要我告诉您,她来就是想来看看您。”里约向宣城复命。
宣城关上木门,走书案前坐下:“我这个师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天真无邪了。”说完,她笑笑,翻开了一本旧书。
里约见此,识趣地退下去了。
转眼间,姝七已经在蓝谷待了一年,她成日都坐在后山的水潭边练着意念之术。如今她已修炼到第三级,能够用意念操控水滴与花草树木。
彼时,她正坐在潭边,四周飘满了晶莹的水滴,她眉心一动,水滴立刻幻化成一股水流向远处的崖壁击去,然后崖壁碎石剥落,水面震动。
“小七!”江寒沿着弯弯小径来到潭边,看见了坐在水潭边的姝七,叫喊了一声。这一年里,江寒在蓝谷潜心修炼,幻术精进了不少。除了平时的修炼,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来后山找姝七。很多时候,姝七常常不说话,江寒就安静地陪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身旁瀑布的水声。
“小七!”
听到声音,姝七睁开了眼睛。
“江寒,你又来做什么?”姝七看着江寒。江寒在姝七身旁盘腿坐下:“来看你啊!还有干什么!”
说完,他回头看着姝七:“这一年以来,我很少看见你笑了。不像从前在妖界、在苍梧山、在天界,你总是笑靥如花。”
姝七抿了抿嘴,扯出一丝微笑:“是吗?”
江寒认真地道:“是的。现在的小七,每天扎在水潭边,不知疲倦的修炼着幻术,仿佛除了修炼,你对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了。”
“我感兴趣的是修炼吗?”姝七在心里凄惶地笑着,忽然又想起一年以前,宣城站在蓝谷外,字字珠玑地道:“学成之日,便是归期。”
“师父啊师父,我在努力着,可是,我的归期,究竟是何时呢?”
姝七看着远处的山,忽然道:“江寒,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江寒呢喃着,黑色的眸子里映着姝七的面容。
“喜欢一个人……大概是她欢喜自己也欢喜,她忧愁自己也忧愁。见不到她,便朝思暮想,彻夜不眠。”江寒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对姝七道。
姝七的目光任然停留在远处的青山上,她轻轻地重复着江寒的话:“见不到他,便朝思暮想,彻夜不眠……说的,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