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_作者:水清墨(113)

2019-05-10 水清墨 女强文

  “就像年前对张南一样,你们正是用沉默逼死了张南,他身为边将却失察丢了桂南,是罪该万死,可他守住雍州何尝不是功劳呢,我那心善的表弟,提出功过相抵留他一命,你们却都沉默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张南没了,庄老爷子也年迈了,你们这般寒人心,倘若西戎再来犯,谁来守大梁的山河?”

  陈令絮絮叨叨,脸红了,眼也红了,不知是酒气上涌所致,还是被戳到了伤心处,脸红了,眼也红了。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们都怕席香封了将,以后便会有更多个席香被封官封侯乃至封相,与你们争权夺利,怕自己地位被人撼动。你们真有此担心,那便去努力提高自身能力,让自己变得无可取代才是君子之道,靠打压别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那是小人行径。”

  时惊秋终于被他说得神情有些松动。

  陈令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再多说只怕会过犹不及,便站起身,走前留下一句:“当年宁姐姐,凭她那一身本领与抱负,她本该是我大梁的第一位女将军,她眼中本该有山河壮阔,而不是只有后院这一方寸天地。”

  陈令走后没多久,宁氏便打起帘子进来了,见丈夫抱着酒坛子怔怔不语。她只当时惊秋是因方知同故去而伤怀,温声劝了几句。

  时惊秋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道:“我记得当年你原本可以离开汴梁去圆你的梦想,却因我上门求亲,迫于父母压力不得不放弃,嫁给了我。这些年来,你被桎梏在后院这方寸之地,整日操持家中琐事,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宁氏在闺阁时,心存远志,想当将军,练了一身骑射的本事,十年前西戎侵占桂州时,她原本有机会随庄鸿曦一起出征抗敌的,却因时惊秋上门求娶,而被父母逼着匆匆嫁了。

  嫁了人,又很快怀了孩子,她的生活便只有丈夫孩子与家里长短了。昔年的抱负远志,早已被她尘封于心底。

  眼下时惊秋骤然问起,宁氏有刹那的怔忡,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缅怀,“我呀,做梦都想回到少女时代,策马扬鞭快意潇洒。”

  “不过,嫁给你,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宁氏忽而笑起来,“我喜欢你,愿意嫁给你为妻,虽然这代价是舍去梦想,但我不后悔。”

  时惊秋沉默了,耳边环绕着陈令那一句:“她本该是我大梁的第一位将军。”

  却说陈令离开时府,面上潮红便退了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又让招财驾车驶向林御史家,打算故技重施,去激一激御史台的林一刀。

  林御史不爱喝酒,只爱与妻子苏氏高谈阔论吟诗作对,自然不像时惊秋那样好糊弄。陈令话才开了头,便被林御史面无表情地打断:“三公子,你说我沉默,确实没错,可最开始对此事闷声不吭的,不是你家里的那两位吗?来劝我发声之前,你是不是该请太医替侯爷与世子诊一诊脉,看看两位何时病好?”

  陈令“呃”了半晌,他当然是说不过这御史台一把刀的,无奈之下只得败北而归。

  他走后,林御史将此事同苏氏说了两句,话里话外,颇有轻视的意思,

  苏氏便不满了,抿着嘴道:“照您的意思,仅仅因为席香是一个姑娘,才不配当将军?”

  她与林御史十分恩爱,两人习惯也很多相似。例如,两人一旦用上“您”的尊称,那便是心中不高兴了。

  林御史惧内,当即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那位席姑娘年纪轻轻就封将,只怕让人难以信服不能驭下。”

  苏氏“哼”一声,“她是年轻,却能领着四千老弱残兵守住了雍州,你倒是年老,怎么不见你有这等能耐去领兵上阵杀敌守城?”

  林御史年长苏氏十岁,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他往常一旦惹了苏氏不高兴,苏氏便会拿他年纪发作,时不时语出惊人,要学她好姐妹那样找个年纪小的小郎君。

  林御史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认错:“是是是,那位席姑娘确实年轻有为,我空为男儿,却比不过她,惭愧惭愧。”

  哪知苏氏心中不满更甚,冷下脸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我们女人才会沦为你们的附属品。若是像庄老爷子那样的人多一些,我即便不能封相,也能官居尚书,出门在外,人人敬重,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整日围着老人丈夫小孩打转,却还不落一声好,得不到一丝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