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下半年马上要嫁外孙女,正发愁喜被呢。
“要要要!怎么不要!我家至少要二十斤,剩下的,我可以帮你问。哎呀,你是大小伙子,不知道棉花行情。这种精贵东西,有多少要多少。冬天一来,棉被夹袄夹裤,奶娃的包被,哪样不要棉花。对了,五十斤棉花,你不给自己留几斤做衣服被子吗?呃,就是有了棉花估计也没人给你做。你留些棉花,我给你做。”
赵仁虎心里有些感动,忙道:“我搞到一件旧军大衣,样子邋遢,里面的棉花却足足的,得有四五斤,白天穿夜里盖,能过冬了。”
老村长太太语重心长地说:“多打算是正确的。有了钱别乱花,存得好好的,以后好说亲。没人给你张落,你要是穷,要是自己不争气,谁乐意嫁给你。你数数村里,多少光棍单身汉呐。”
老村长一头黑线,“老娘们,就爱瞎扯。老三现在知事了,还不晓得为自己打算啊。还是说正事吧。”
赵仁虎一笑。上辈子老村长太太也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过他。要不然赵仁虎也不会这么信任他们。
老村长太太连忙收嘴,和赵仁虎道:“那,你打算要个什么价呢?”
“二块。卖给你们。外人,二块二。”
老村长沉吟道:“现在黑市新棉花二块五,你卖二块二是不是低了点。”
“我只做这一次。只图尽快脱手。卖高了我怕人家告我。”
“行!什么时候得了告诉我。我们悄悄的,晚上行事。”
“一言为定。三天后我可能又要请假,得去守着,不然棉花被别人搞走了。”
老村长摆摆手,“去就是了。男女老少,个个磨洋工,再多地种上也白搭种子,这一茬花生分下来,每个人也就二十斤。你少挣几天工分,误不了多少花生。”
赵仁虎看了眼老村长太太,道:“我手里钱不够,村长奶奶能不能先给我一部分钱。”
老村长太太略沉吟了下,“我手里只有二十块钱。”
赵仁虎连忙道:“够了。等棉花来了,有多的,我再送你些。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你老放心。”
拿了钱,赵仁虎一刻不停,一溜烟从后门走了。
赵仁虎曾经去码头当纤夫,拉过几个月船,自然知道货船大概什么时分到。
这回来街上,他怕人盯上,就一路上门推销自己的扇子,街头街尾转完了,四十五把扇子,换了十五两毛块钱。
赵仁虎暗道一声好险。定钱十块,村长家二十,再加上次买东西剩下的五块,这次得的十五块,刚好凑够五十块。
第十章 倒爷
赵仁虎踩着点到了码头。
供销社的店员正等得焦急,他收了人家订钱,就必须给人家东西。棉花管控严格,错过了卸货的点儿,就是他自己,也难以搞到一斤半两。
赵仁虎和采购员对了一眼,装做搬运工的样子,一趟一趟帮着卸货。
扎得紧紧的棉花包,均重两百,没有一把子力气,根本扛不动。
赵仁虎人瘦,却高,很有股子劲。
纺织厂的老会计记下了棉花包的重量,朝赵仁虎伸了个大拇指。
扛了十来趟,赵仁虎终于在最角落里找到他要的小包裹,连忙扛到岸边。和店员又对了个眼儿。
负责开车的店员立马嚷嚷,“这边这边,这么点东西,放驾驶室来。你跟我到前边来。”
赵仁虎将包裹放在驾驶室里。
店员低声道:“剩下的钱给我。”
赵仁虎立马递上整理好的四十块。
“纺织厂方向,第二个拐角,大榕树下。等着。”
赵仁虎下车就去榕树下静静等着。
现在接近傍晚,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一会儿,车子缓缓开了过来。路过榕树,一个熟悉的包裹就从车门处滚了下来。而车子连一个顿都没打,直接就开走了。
赵仁虎一把抱住棉花包,藏到草丛里。然后急冲冲地跑到码头去领钱。
老会计看见他,忙将十块钱递上,道:“数数,够不够。真是的,拿钱都不积极,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赵仁虎嘴咧得老大,又是一笔收入。这个小镇,一年到头就那么两次卸大货的机会,他就赶上了。
老会计拍了拍赵仁虎的肩头,“好小子!别乱花。把钱存起来讨老婆吧!”
直等到天黑透了,赵仁虎才踩着月光将包装袋上印了八十斤字样的棉花包扛上,兴冲冲地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