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确实有目的而来。”丁钦出了口气,缓了缓,继续道,“我想让你换眼角膜。”
钟岭的眼睛其实并没有伤及眼球,只是当时烟雾太大,损坏了眼角膜,她醒来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可以进行手术,她那时候半死不活的,根本就没答应这茬儿。
谁都动不了她,所以换眼角膜的事儿就那么拖了下去。
“你想的事儿多了。”钟岭不咸不淡的说道,“这次又想抠谁的换给我,嗯?”
眼角膜捐赠的人还是很少的,之前丁钦直接出去抓了个人回来,要把她的眼角膜卸了给她。
这对他来说也许没什么,无非就是再给一笔钱的事儿,但谁都不想那么变成个瞎子,钟岭也不愿意去造那种孽。
她拒绝。
后来干脆就威胁丁钦,放她走。
她那时候的病情比较棘手,又不能过于激动,他没办法,这才把她送到了b市郊区。
原以为他看不见钟岭了,也就不会再有那种愧疚感,谁知道越来越重……越来越病态,最后直接把常欢整容成了她,意图报复路战。
他把这些罪责归咎在路战的身上,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稍微不那么痛苦。
他自己知道,他疯了。
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能继续活下去。
丁钦没有回答,胸腔一股剧烈的不适传来,让他猛咳不止,几乎要震碎他的心肺。
他吸入了太多浓烟,落下这种折磨人的病,但就是不肯承认,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而从头到尾,钟岭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视若无睹。
丁钦对她这种态度,从前不觉得怎样,现在大概是拖着一副病体的关系?忽然感觉格外的凄凉。
不知道万一哪天他死了,他的小十三会不会为此有一点难过?甚至为他掉一滴眼泪呢?
他想着自己又摇了摇头,满目都是悲哀的嘲讽,忘了吗?她已经不会哭了。
你害的。
他在病房里坐了十几分钟,然后起身离去,临走还是嘱咐一句,“你好好考虑。”
钟岭依旧未发一语。
全当他没来过一样。
丁钦一瘸一拐的下了病房大楼,就没有力气再走一步,他颓然的坐在了台阶儿上,仰头看了一眼太阳。
他一向不喜欢阳光,他喜欢呆在冰冷黑暗的地方,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但十三不同,她怕冷,怕黑,所以极力渴望光明和温暖。
他时常会想,他丁钦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怎么就对她做点什么都愧疚难当?他不是没有人性,没有良心吗?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还会那么在意一个十三?
她说,这一次你又想把谁的眼睛抠给我?他当时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今天是真的单纯来看看她。
当初他说了那么多,她都不肯治病,但现在却为了路战心甘情愿的呆在了医院里。
丁钦很不愿意承认,但无法再欺骗自己,他输了,片甲不留。
他眷恋回不去的从前,忘不了与十三相濡以沫长大的日子,但如果她要走,留他一个人,那不如就成全她吧。
她要自由,就给她自由。
她要光明,就给她光明。
—
路战自打那天撩过钟岭,现在开始变得此无忌惮,动不动趁钟岭不注意就要偷亲一下,整个人天天骚里骚气的不行。
他一进门,不用开口,钟岭老远都能闻见骚味儿。
她原本不想问,但实在是不忍不住,还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路先生,你很憋得慌?”
一般来说,被问这种话,谁不得脸红心跳脖子粗的不好意思?
但这种情况对于路总来说,根本不存在,十分耿直的答道,“啊!能不憋得慌吗?”他坐直了身子,然后在脑子里捋了捋,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计,“从你那次受伤住院到现在,满打满算都素四年多了,我清心寡欲的跟个太监了似的!”
实际上,那时候钟岭又出了那么一系列的事情,他就已经完全没有那种心思了,真跟个活死人一样,上班下班加班。
他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大概也就是那样了。
直到现在,钟岭回来了,实实在在的在他身边,他忽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请问,她是救命仙丹吗?
钟岭闻言,嗤之以鼻,“白小姐不是还怀过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