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已迟迟归_作者:冒牌反派(117)

2019-05-08 冒牌反派

  “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只是走马观花,难道不是消费主义鼓吹大家‘集邮’以获得自我满足感和不存在的经验?”

  朱朱手上的豆奶被人拿走,她没太在意,专注在对话上,“不是,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完全属于自己的个人时间也不多,开心就好啦。照你这样说,你满世界飞去看展,也是精英主义的陷阱啰?”

  “不一样,这是我的本职……”

  “你不能假设你的行为有意义,别人的行为就是空洞且无聊的。”朱朱笑道,“太自大了。”

  朱朱巧舌如簧,“辩论”起来,晏归荑毫无还击之力。

  “毛肚好了。”迟澈之把一杯豆奶放到晏归荑的碗边,轻声提醒道。

  她赶紧把毛肚夹到碗里,喝了口豆奶以掩饰在他面前高谈阔论的尴尬。

  四人边吃边聊,谈到行程,晏归荑询问大家的意见,朱朱说“我都可以”,迟澈之用眼神示意“你看着办”,只有迟译被辣到说不出话,一边吹着舌头一边扯着体恤表达了他的想法——看大熊猫。

  三天两夜的行程定好后,晏归荑说:“待会儿逛街我不和你们一起,有点儿事,大概两三个小时,晚饭前会合吧。”

  迟译揣摩他哥的心思很有一套,不等“指令”,便开口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晏归荑瞧了这小机灵鬼一眼,怕他听不明白,放缓语速说:“给我的外婆扫墓。”

  “啊……”迟译睁大了眼睛,“Sorry.”

  “It’s ok,过去很久了。”

  迟澈之握着筷子的手收紧,平静地问:“什么时候?”

  “八年了。”

  他不用算也知道,那个时候她高三。

  专车停靠在地铁口附近,晏归荑说:“我走了。”

  迟澈之想说什么,最后止住了,跟在朱朱后面重复了一句“注意安全”。

  “知道了。”她挥了挥手,转身走去地铁站。

  车开了一小段路后忽然靠边刹车,迟澈之匆忙下车,快步往回走。

  列车即将到达的提示广播响起,地铁呼啸而来,车厢里拥挤不堪,有人的脸都快要贴到玻璃门上。

  车门打开,一群人下车,另一群人等不及便挤上去,晏归荑挤在队列之中,被周围的人推搡着往前走。

  刹那间,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令人透不过气的空气里闯入一道木质香气,她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温暖怀抱。

  她抬起头,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映,这个倒映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你怎么来了?”

  他揽着她的腰,低下头在她耳畔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晏归荑后退一步,离开了他的怀抱,“喂,错过了。”

  “那又怎样?还会有下一班。”迟澈之笑了笑,“刚才你前面还有这么多人,挤不上去的。”

  天气晴好,郁郁葱葱的大树矗立在陵园中。这个时候来扫墓的人很少,门口的摊位也只有两家还开着,晏归荑买了两支白烛和一束菊花。

  她知道他想问却出于教养沉默着,主动开口道:“外婆是天主教徒,所以不烧香和纸钱。肺癌去世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外婆很亲近,当时快要联考了,我考得很差,觉得自己肯定要复读了,还好再差也超过了联招线,后来校考发挥得不错。”

  沉默了一会儿,迟澈之说:“为什么不画画了?”

  “我不是说过?”她看着手里的花,轻笑道,“其实我是个胆小鬼,虽然不想承认,但到这个年纪了,也该正视自己了。我害怕承受孤独,不是寂寞,创作就是这样,美好、璀璨、愉悦,同时伴随着痛苦。”

  “所以做策展人?”

  “对,照看容器的人,做得好也是艺术,不是吗?”

  “容器?”

  “艺术家的情感、作品和观众之间微妙的情感、我的、你的……很神奇,同一幅作品,为什么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就像蕴含巨大能量的容器,作品不止是它本身,虽然很多人会反驳这个观点,但我确实这样认为。以前画画的时候,艺术就是我的游戏场,现在对我来说,它是我的休憩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