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荑觉得迟澈之实属高手,掷词如轻刀出鞘,待人架势要应对时,却又善刀而藏,让人坐立不安。他耍这些手段简直得心应手,难怪绯闻缠身。
她也不是没接触过游戏人间的公子哥,稳着不接招,别人都觉得她无趣,也懒得搭理。可在迟澈之面前,她却屡屡端不住。
在这个身怀绝技的宗师面前,她就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厮,满身破绽,犹如困兽。
现在的迟澈之真真假假,似雾似风,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变这么多。
短暂的沉默里,她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平静,“也不是什么好的咖啡。”
他敛了笑,“就是想见你。”
他轻声一句话如平地惊雷,晏归荑的心猛地跳了两下,耳朵嗡嗡的。
“迟澈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浮。”
她的声音很冷,冰刺一般,轻轻穿过了他的心,钝痛感蔓延到背脊。他垂眸,“轻浮?我做什么了就轻浮。”
她心慌意乱,藏到袖子里的手渐渐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神色却不动如山,“这个话你一天能说几遍?没有五遍也有三遍吧。”
迟澈之在心里喟叹了一声,看了眼还剩大半的咖啡,“确实不好喝,我走了。”
看着他走到门口,她忽然说:“等等。”
“怎么?”
她打开卧室门,迟澈之笑了一声,“故技重施?”
她背对着他,闭了闭眼睛,走进卧室打开灯,从衣柜里拿出那张暗红色的方巾。
迟澈之站在玄关处,从她手上接过东西,“走了。”
门关上了,晏归荑看到猫眼的光渐渐暗下去,才转身去收拾茶几上的杯碟。
晏归荑聪明,却不像其他聪明的女孩一样早慧,她对感情方面的事很迟钝,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情爱还未萌芽,她只好把种子深埋在心。
朱朱和她卧谈,讲起爱恋,讲起喜欢的人,她一律没话说。朱朱情感丰富,对她这一点很不理解,曾问她,“要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喜欢?”
什么样的人?
她看见过父母依偎在一起听雨,在厨房亲吻,听过父亲说“最爱我们家荑荑,更爱你妈妈”,也看见过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打碎一地碗碟,看见他们各自有了新的爱人。
“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并不是故事的结局,人心易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喜欢又能怎样呢?
*
迟澈之走下楼,发现雪佛兰的车灯亮着,贺晙还没走,探出窗口叫住他,“澈之。”
贺晙从车上下来,递给他一支烟,见他不接,便塞到嘴里,“事情谈完了?”
迟澈之抬眉,“有话就说。”
贺晙点燃烟,抽了一口,“晏归荑是你高中同学吧?”
“等了半天,不是想问我这个吧。”
贺晙笑了笑,“想知道你的意思。”
迟澈之也笑,“什么意思。”
“也没别的。”贺晙顿了顿,“你要是只想玩玩就别打扰人家。”
“跟我来这套?”
“我没想摆长辈的身份。”
迟澈之淡漠地说:“你也没资格。”
“我对这姑娘挺有感觉。”
“这话该和当事人说。”
贺晙抖了抖烟灰,“我是认真的。”
“找个比你小八岁的给你女儿做后妈,你比我敢想。”
贺晙神色一凛,“我没这个意思。”
迟澈之学着他的口吻说:“你要是认真的,就跟她说你离过婚,还有个五岁的女儿。”
“我当然会说,你别——”
迟澈之打断他,“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在背后使绊子,你也别耽误她。”
第三十三章
贺晙沉声说:“使绊子?澈之,要不是我拦着,你就……那么危险,你一个小孩子,哪里应付得过来。”
迟澈之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你拦着,那个人早死了。”
“那你呢,你想进监狱?”
“不正是你们希望的?”
贺晙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放下吧。”
“你明知道他和什么人混在一起……”迟澈之顿了顿,“既然不救他,为什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