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晏归荑父母离异,李女士的教育方式很严格,总体来说,她这十几年是在爱里幸福地长大的,除了来北京后在学校遭受到同学排挤,她几乎没遇到过挫折,因而促成了她个性里尤为天真烂漫的一面。
少女的天真烂漫有时候很残忍,例如面对男孩子的告白,她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我拒绝”这样的话,更甚的是,她并没有察觉出迟澈之的这些行为其实是别有含义的。
彼时她以为他是她来北京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在北京最要好的朋友。跟好朋友一起玩多寻常啊,她这样想着,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雀跃。
没一会儿,晏归荑出来说:“老师说不行,要画完才能走。但是你可以进去等我。”
迟澈之说:“行。”
“唐老师很严格,但是人很好。”
她每次说起这位新来的代课老师的时候,总是不吝赞美,他觉得很心烦。
两人走进画室,立马遭到大家的起哄,他非常坦然地拣了个凳子坐在她后面。
唐逊给小孩改完画,打量了他一眼,对她说:“下次不许把小男朋友带过来了啊。”
她无奈地说:“唐老师,不是的……”
唐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孩。”
迟澈之看见这个动作,眉梢一挑,看他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敌意。
唐逊穿着白衬衣,齐肩的黑发散落着,皮肤白皙,身材纤细,颇有些魏晋男子的飘逸之姿。
他说:“休息十分钟,把刚才的作业拿过来我看。”
众人欢呼,和晏归荑熟悉的人凑上前来,“老师都说了,你还不承认。”
她赶紧扔了包零食过去,玩笑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迟澈之抿唇不语,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人没法搭话。
有拿了零食的人跟他打招呼,“谢谢帅哥。”
他淡漠地看了那人一眼,说了句“不客气”,撕开一盒饼干递到晏归荑面前。
她抽出新的画纸贴到画架上,摇头说:“我先画作——”
“业”字还未说出口,一块饼干就塞到了她嘴里。
迟澈之又拿了一块塞到自己嘴里,“没吃晚饭吧。”
心跳“咚咚”加快,她讷讷地点头,咬了一口饼干,垂眸把剩下一半拿在手里。
晏归荑速写画得很快,随便逮了两个同学完成了两张。
她拿着炭笔,转过头寻找下一个模特,看见迟澈之懒懒地靠在墙上,塞着耳机听歌,灵机一动,指着他说:“不要动。”
他挑眉,“我没动。”
“保持这个姿势。”
“你要画我?”
她点头,“最后一张。”
他笑了笑,“好啊。”
迟澈之很少笑,总是冷冰冰的,笑起来桃花眼微挑,若三月春风吹拂,温柔极了。
速写最重要的是抓住人的神态,她用笔丈量了一下,看着他画了起来。
画笔翻转水桶洗笔、铅笔摩擦纸面、说话的声音全都消失,她仿佛失去了听觉,只能看到对面的男孩。
灯光照在他脸上,漂亮的眉骨和眼睛之间是深深的眼窝和明显的双眼皮褶皱,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稀疏的阴影。
晏归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他,心里没有来的紧张,画到细节处,反复涂改了两次。
他远远地望着她,任她打量。
不知过了多久,迟澈之脖子都酸了,晏归荑终于说:“好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看看”,她就拿着作业去唐逊那边交差了。
旁边有人也在画速写,把他们俩当做模特,他早注意到了,起身走过去,“能看看吗?”
同学把画板翻转了一面给他看。
画中的女孩坐在矮凳子上,双腿交叉架着画板,抬眸看着对面的男孩,两人遥遥相望,像是在用眼神对话。
迟澈之其实觉得这人画得挺一般,线条粗糙,完全没把晏归荑漂亮的侧脸画出来,倒是鼻唇之间的法令纹被强调出来,看着像小老太太。
他违心地夸了句“可以”,接着又说:“可以卖给我吗?”
同学愣了一下,“啊?我……这个要拿给老师打分。”
“拍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