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荑说:“他有点社交障碍。”
“这怎么行……”吕蓉说着叹了口气。
作为主策展人之一,晏归荑一会儿陪着来宾逛展,一会儿被媒体拉住问话,忙得晕头转向,还好有吕蓉和助理策展人在旁边帮衬,她才能应付。
这群艺术家到底是年轻人,其中好些人都是熟识甚至朋友关系,不知谁提议的,晚上大家一道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吕蓉得知后让晏归荑张罗一番,她清点人数,两个女孩兴冲冲地告诉她迟澈之也去。
她远远看了他一眼,后者朝她得意地笑笑。
晚宴定在一家中餐厅,二十人分成两桌在一个大包厢内落座。
晏归荑安排好,最后一个进去,只剩下迟澈之身边还有空位,显然是给她留的。
这么多人在,她有脾气也不能发作,款款坐下,他倾身在她耳边说:“生我气啊?”
她侧过脸,蹙眉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别跟我说话”。
他笑笑,“哪儿又惹到你了,你说,要是我的问题,给你道歉。”
旁边有人听见了,玩笑道:“怎么了,两位老师有过节啊?”
“没有,我和他不熟。”
“是啊。”
两人同时开口,桌上的人皆是一怔。
迟澈之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轻轻摇头,“看吧。”言下之意是“气到都说不认识我了”。
晏归荑决心不再理会,举杯起身,“今天谢谢大家。”
她一敬酒,在座的人都纷纷举杯,说着“没有没有”“哪里哪里”“感谢晏老师”等等客套话。
大家同在一个圈子里,又都年轻,很快就天南地北地胡侃起来,没人劝酒,随意自酌。
晏归荑和一位女艺术家聊得很投入,第二杯红酒见底,她正要给自己添酒,迟澈之顺手拿走了酒瓶。
她见到旁人这个动作,顺势看过去,她双颊染上红晕,眼睛若含秋水,眉梢微挑。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这张脸此刻在异性看来是风情万种。
迟澈之喉咙一紧,低声道:“你喝酒上脸,少喝些。”
“要你管。”她没好气地说,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酒瓶。
他低头靠近她的椅背,“我倒是不介意再帮你一次。”
她“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十分不解。
“脱衣服。”他说得很小声,只有她能听见。
晏归荑噎着了,回头对上他痞气十足的笑,连着咳了两声。
旁边的人凑过来拂她的背,“没事吧?”
“去趟洗手间。”她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迟澈之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垂眸抿了口酒。
“无赖!可耻!”晏归荑用力扯出擦手纸巾,胡乱擦干手,狠狠丢进垃圾篓,好像要把迟澈之也丢进去一般。
她走回包厢,转角看见了一个人。
“归荑。”唐逊一手插在兜里,朝她扬了扬下巴。
她这一整天都对他避之不及,这会儿半道被他拦住,想着在公共场合,客客气气颔首点头,挪开步伐准备绕过他。
唐逊抬手把她拦住,“我们现在一起工作,没必要这样吧。”
“我……”晏归荑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他碰到,“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要怎么你才可以接受我的道歉?”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当时是我过了,但是我真没想对你做什么。”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是,可是其他女孩呢?”
“什么……”
她没忍住,捂着嘴生理性干呕了一下,“我一直把你当成最敬重的老师,是我向往的艺术家,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再画画了吗?”
不等他回答,她接着说:“你不厌其烦的打击我,说我没天赋,画的是垃圾,一开始我还以为的确是这样,是我让老师失望了,可是呢?少女系列的五号,你剽窃了我未完成的作品。”
唐逊冷声说:“你觉得可能吗?你的确给了我灵感,我承认。”
“你当时凭《野马》成了北京最炙手可热的青年艺术家,我说你剽窃我,谁会信?”她长呼了口气,忍住不发抖,“齐白石说‘欲立艺者先立人’,只是作为你曾经的学生,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