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宁点点头。
女郎紧绷绷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抬起下巴俏生生一笑,踩着高跟鞋飘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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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龙芷澜每天按时来看店,傅以宁按时出门,除了交接账目外两人几乎没有说话。傅以宁显然就睡在这店里,门面后有个十来平米的小房间,里面支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桌,一个简易木衣柜,窗户处安了个排风扇,下面是单人燃气炉,看来他还在这里开火做饭。
以前龙芷澜也去过傅以宁的宿舍,和周边乱七八糟的男生床铺相比,他的床铺总是那么整洁干净,唯一乱的就是永远堆不下的书。
而现在,傅以宁房间里一本书都看不到了。
龙芷澜猜不透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傅以宁话很少,她没法子打听。她观察一段,发现他对旁人也是这样,几乎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不过他的人缘倒似很好的样子,每次回到这条街一路上都有人专门走过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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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趁着店里没人,龙芷澜搬了个椅子站上去往墙上的白板上填中奖号码,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扶住了她的椅子,一回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正咧着嘴冲她笑,个挺高,穿了件花衬衫,脸上冒着几颗痘,笑得一脸亲热灿烂,“小妹妹,下来吧,我来替你填。”
“不用。”龙芷澜转身接着填完,
虽然看不见身后,但如果没估计错,那人根本就没走,而是正抬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她的屁股。
龙芷澜暗暗骂了一声流氓。
扔下笔,跳下板凳,回到座位上。
那人笑嘻嘻地跟过来胳膊撑着柜台问:“妹子,什么奖最好中,给我介绍下。”
“什么奖都不好中,你买不买?”
“买!当然买!”那人抽出一百块钱“啪”地一声拍桌上,“你每天帮我买2块钱彩票,爱买什么买什么,中了奖咱们对分。”
龙芷澜抬起头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那人一点脸红的表示都没有,继续拍着胸脯说:“放心,我又不是坏人,真的,不信你问傅哥,我是他铁瓷。”
龙芷澜拿起桌上的钱,问:“机选一注大□□?”
那人笑逐颜开,“行,就这么买。对了,什么时候开奖?”
“晚上八点。”
“好,那我在这等着。”
“……”
“对了,我叫何靳,你叫什么名字?”
“……”
龙芷澜被这人缠了整整一下午,本来不想搭理,可后来转念一想,既然傅以宁那儿滴水不漏,不如从这个何靳这里试试。
“你也是清县人?”龙芷澜忽然侧过头对一旁喋喋不休的何靳问。
何靳猛然住嘴,显然她忽然搭腔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不、不,我就本地人。傅哥是,你和他老乡啊?”
龙芷澜点点头,“我是他中学学妹。”
何靳一脸大悟状,“哦,原来这样,我就说傅哥从哪请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子,阿姚说了我还不信,敢情是学妹啊。对了,你还在上大学吧?”
龙芷澜点了点头:“傅哥呢,他读的哪所大学?我记得当初他成绩很好。”
何靳摇头叹了口气,“他哪读什么大学啊,准备上大学那年他老爹得了尿毒症,哪还有钱供他?他先前和我一起在修车店打工,现在一起跑生意,起先的老板差工钱就抵了这个店面。对了,你别看咱没上大学,挣得可比那些书呆子多,这年头学历有什么啊?大学生全给小学生当喽啰……”
那人继续喋喋不休地继续说着。
龙芷澜默不作声地听,
原来是这样。
傅以宁的父亲一直有慢性肾病,不过当初是等他块毕业时才忽然恶化的,这一世居然提前了。
挣得多?挣得多傅以宁会蜗居在这样一个陋室?挣得多,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何靳会穿着这身一看就是地摊货的花衬衫招摇过市?
一百块就想泡妞,还每天替他买两块钱彩票,傅以宁结交的这都些什么人……
上一世,一穷二白的傅以宁能够出人头地除了靠头脑、学识、也靠他在大学期间积攒下来的精英人脉。
他放弃了大学就等于放弃了这一切。
一个寒门学子最可期可行的奋斗就是读书,他为之拼搏了十几年,一朝尽弃……哼,难怪曾经嗜书如命的傅以宁身边一本书都见不到了,怕不是触景伤情?想到这里龙芷澜忽然心情愉悦起来。